而黄达后来才知道,这船上还有很多更高级的娱乐活动和吃食,只是要花很高价的钱。
这让本就有些钱财的黄达更加觉得船上的日子并不烦闷无趣。
在船上经营一些收费的项目是大明开始官办船舶运输业与进行大移民后就存在的情况。
而基本上在船上经营各类商品与服务的都是有权贵官僚背景的商贾,不过打得则是在商部挂名的官商名号。
而朝廷允许他们这样做,则是因为如果不让权贵官僚们用做生意的方式挣外快,那权贵官僚们就会用勾结船上的水师勒索敲诈乘船商民的方式来挣外快。
毕竟水师也不是什么善类,也有逐利之心,尤其是在海上,违反军纪的掩盖成本很低,所以,朝廷只能先用官商承包船上买卖的方式断绝权贵官僚直接勾结水师敲诈勒索的情况出现。
这样无疑更文明些。
水师自然不能直接经商的,但官商经营的收入很大部分还是会通过上缴国库,然后国库以各类补贴与奖金的方式分一部分利给他们,而避免水师对朝廷不允许他们直接经商而产生不满。
话转回来。
黄达在船上享受着高档的娱乐生活同时,也会去看看船上的书与报纸,乃至听听戏听听说书。
而也因此,黄达得以通过戏剧和报纸了解到璜山惨案与社寮岛惨案,以及以前不怎么被大明朝廷广为宣传的葡萄牙入侵屯门岛事件诸事。
黄达更加清楚了西夷的真面目,尤其是在通过看一些报纸上的专栏作家通过犀利的文笔与精辟的分析后,他更加的确定西夷很可能会屠华。
这让他大涨见识。
“我们上船离开是对的,按照这个青藤老人的推论,即便朝廷不想着收复吕宋,吕宋的汉人也会被屠!”
黄达因此还在船上对自己妻子洪氏说了起来。
洪氏听后问道:“为什么,我们汉人不是已经很老实了吗”
“你真是妇人之见!肥羊再老实也是待宰的肥羊!”
黄达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看向了窗外的海波。
洪氏知道他冲自己发火不是针对自己是担心自己公公黄康还有自己婆婆,也就问道:“也就是说,老爷和太太。”
黄达捏紧了拳头,没有说话,只看着马尼拉方向出神。
经营船上商业的官商按照朝廷吩咐放置的图书与报刊,基本上都为了开启民智,让许多士民通过阅读开拓眼界、在一些见识通达之人的引导下进一步认识到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进而知道朝廷为何这么做。
不仅仅是图书和报刊,对于还没有阅读能力,或者说不认识几个字的普通汉人百姓,则主要是通过戏剧与听书来知道大明为何要收复吕宋,吕宋的西夷为何要消灭。
“打死这些番贼!”
“打死他们,尤其是那个马奎那,就该把他千刀万剐!”
因此,在船上的说书区域与戏剧区域,每天都有回国的普通汉民受这些作品的影响而在知道这些西夷害民的故事后情绪激动起来,甚至喊打喊杀。
这样一来。
几乎所有愿意回国的汉人商民都更加愿意相信,朝廷愿意花如此大的代价来接他们回国是真的为了他们的生命财产考虑,不少还因此开始感激朝廷,知道朝廷把他们放在了心上,没有因为他们远在海外,没给大明做贡献缴税,就不在乎他们个人的性命和利益。
所以,整个撤侨的船队在回国途中特别顺利,没有闹出什么哗变。
唯一的冲突就是有情绪激动的汉民在见到白色皮肤的胡姬后也将其当做恶贯满盈的人要予以报复,但也不多,在官兵阻止后,基本上都是改花钱去船上的勾栏里对卖身的胡姬进行耦合式攻击报复。
“你说的是真的”
陈璘没多久也知道了马尼拉屠华之事,且知道后,他就问着一艘刚乘着开浪船赶上撤侨舰队而来报告情况的锦衣卫。
这锦衣卫名唤谢京,本是两广汉化壮人,基因学上应该是属于南亚人种,与南洋许多土人属于一个人种,所以肤色与体态基本上是一样的,也就便于混入菲律宾土人中。
自朱翊钧让张敬修掌锦衣卫后,张敬修对于锦衣卫的官校升迁是以功绩为主,尤重军功,所以有很多像谢京这样的人在加入锦衣卫后宁愿冒着永远也回不来的风险在做南洋土人中做卧底,学习土语,以替锦衣卫收集重要情报。
因为一旦到了一定年限,他这样的回京后是可以直接任世袭百户官的,而且后面升迁也会被优先考虑。
闲话少叙。
谢京在陈璘问后就回道:“是的!他们正在疯狂屠杀不肯跟着王师回国的华人,连受他们洗礼的华人也不放过,老人小孩与女子也不放过,还夺其钱财,并其耕田,土人也被他们怂恿起来帮着屠戮,许多华人聚居起尸横遍野、首级盈于沟壑。”
谢京饶是意志坚定之人说着也声音微颤起来。
一旁的刘应秋则已双唇紧抿,问道:“也就是说黄、李等华人大族也未能幸免”
谢京点首,且道:“自然!而且番贼最先杀的就是他们和他们家的人!”
“我劝过,就差直接下令要求或者跪下哀求他黄康了!”
刘应秋这时感叹了一下就说道。
陈璘道:“你们有救出活人来吗”
“有!”
“知道朝廷可能需要,我几个扮作土人的锦衣卫就联合几个信得过的土人救了一些汉人回来,如今都带了来。”
谢京回道。
陈璘听后看向刘应秋:“让这些人去对船上的士民现场讲讲马尼拉的现状,就像陛下之前让璜山受灾兵民去各地讲番贼之恶一样,以进一步开民智,聚拢人心!”
刘应秋颔首,就让谢京跟他去。
而陈璘这里则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看向了南边。
一个时辰后。
被锦衣卫就回来的马尼拉华人商贾之子农守诚在进入一艘大鸟船的船舱里后,就看见里面许多和自己一样衣着的汉人在一天堂一般的华丽大厅里看着胡姬跳舞,或者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品茗聊天,满脸欢喜与惬意神态后,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了自己在马尼拉看见的惨状,想起自己那已经被屠杀掉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