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着,就将那礼帽举起要扔,本想要砸在姜宝玉脑袋上,但想着水寒舟会心疼,他又忍住了,手一偏,扔姜宝玉脚边上了。
姜宝玉一头雾水,低头瞄了一眼那礼帽,是正常规制的朝帽,皇帝都戴了十几年了的。
因着前几日郑司衣瞧着旧了,就换了顶备用的新朝帽给皇帝先用着,结果皇帝嫌新的不服帖,没有旧的舒服,自己吵着要换回来的。
原本明珠长公主远嫁,司衣司是想专门给皇帝准备一顶礼帽,虽然按照规制不能选用六大冕,但通天冠,缁布冠这种规格的,起码要用上的。
可皇帝他自己说流年不利,百姓凄苦,他作为一国之君,不可带头铺张,帽子还是用旧的。
司衣司这才紧赶慢赶地把这顶旧朝帽修补好了,忙不迭给他送过来。
怎么这会儿竟然还反悔了呢?
姜宝玉眉头皱得老高,捡起那礼帽拍了拍,自语道:“修的挺好的啊,帽子面都是用上等的棉绫重新贴的。”
她说着,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帽子缝隙,工工整整,半点马虎也没有。
“翡翠玛瑙的位置也分毫未差,皇帝朝帽的规制一直如此啊。”
“一直如此,就是对的吗?”
皇帝也知道自己理亏,但是他一瞧见姜宝玉那副毫无歉意的脸,就不愿意轻易放过她。
“好歹是朕的长公主出嫁,朕作为她唯一的爹,你们就给朕戴一顶这么寒酸的帽子吗?”
姜宝玉眉头皱得越发深了,心道不是你自己不愿铺张,说要戴旧的么?
真是善变。
但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忍了吧。
姜宝玉于是沉了沉气,试探性地问道:“那臣回去与郑司衣禀报,给大家换成硬花罗帽?”
所谓硬花罗帽,是以丝、罗等材质做的便帽,因着可以在上面随意增添金银宝石做装饰,可以使帽子华美无比,深受大燕年轻男女的喜爱。
在皇室也尤为流行。
只不过皇帝年纪和身份摆在这里,如今已经很少戴了。
但他不戴并不代表不喜欢。
在他心里,始终认为自己还宝刀未老,若能戴上一顶珠光宝气,举世无双的硬花罗帽,定会艳压众人,成为婚宴上人人垂涎的帅小伙。
所以姜宝玉说的时候,他就已经动心了,但他为了为难姜宝玉,硬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
“废话!朕是什么身份?人人都能拥有的硬花罗帽,也配给朕戴?朕要戴,就戴那别人都没有的,既能彰显大燕之富足气派,又能体现朕的身份的。
所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要让届时来参与婚宴的外国使臣都知道,朕才是真龙天子,天下共主!”
姜宝玉越听越觉得皇帝是抽风了。
先不说他现在还不是天下共主呢,有这种要求,他要是一早提出来就也就罢了,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
不足半月,明珠长公主就要出嫁了。
司衣司上哪去给他弄一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帽子啊?
可她才稍稍表现出一丝不愿意的神情,皇帝就好像终于踩到了她的尾巴一样,立时兴奋又故作愤怒地说道:“做不到?”
姜宝玉立时捕捉到了皇帝的兴奋,虽不明白他是在嘚瑟啥,却并不能如皇帝的意。
“臣不敢,臣这便回去将大家的想法禀报郑司衣。”
“哎?”
皇帝摆手,“不要郑司衣,你来做。”
“臣来?”
姜宝玉皱眉,她忙活赵贵妃的礼服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做这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的帽子啊?
再说她一个小小掌衣,也没这个资格啊。
谁知道皇帝却明确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来,做好了朕有重赏,做不好,朕便重重罚你!”
皇帝瞧见姜宝玉小表情一脸的不乐意,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怎的?没这本事?也行啊,要是阿舟愿意替你求情,朕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到这会儿,姜宝玉才弄明白皇帝为难她的目的,脑子里这会儿只有四个字。
神经病啊!
可是她姜宝玉什么时候靠过男人?
这点小事就想难倒她,皇帝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虽然以皇帝这种小心眼的性子,到时候一定会为难她,但她仍旧有信心,能叫他满意的哑口无言。
“臣遵旨!”
“哎对嘛,你一个小女娘,性子该软的时候就要——什么?你遵旨?”
皇帝都以为他的计谋就要达成了,结果一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傻眼了。
就见姜宝玉给他行了一礼道:“时间紧迫,大家要是没别的事儿,那臣这便回去做事了。”
姜宝玉说完就走,皇帝却一下反应过来,冲着姜宝玉说道:“三天!三天之内朕要看见成品,不然影响了朕参加女儿婚宴的心情,朕唯你是问!”
谁知道姜宝玉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给皇帝行了一礼,应下了。
“大家也记着自己说的话,做得好,要赏的!”
“那是自然!”皇帝说着,总觉得他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起来了,下意识站直了身子说道:“那是自然,朕什么时候食过言?”
姜宝玉咬牙出了御书房,却正好在门前遇到了正要往里进的天一。
方才抱厦中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姜宝玉这会儿瞧见天一,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表情管理也忘记做了,冲忙中,道了一声:“天一总管。”
天一盯着姜宝玉的裙角看了一会儿,却是抬起头来冲着姜宝玉微笑,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御书房。
姜宝玉都要吓得魂飞魄散了,忙不迭出了御书房,往御用尚服局的路上几乎都在狂奔。
一边奔还一边回头望,总觉得后面好像有谁在跟着她似的。
不想她一回头,天一竟就在她的眼前,吓得她整个人一个踉跄,直接跌在了地上。
天一见状,依旧是一副春风和面的模样,俯下身来,伸手要将她扶起。
姜宝玉却下意识闷头躲开,口中喊道:“你不要过来,我可是御用尚服局的人,大庭广众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