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玉生怕自己看错了,还特意用手指抹了一把,指尖上果然沾染了血迹,看那样子,还是新鲜的。
姜宝玉眉头一皱,来不及思考便冲进了穆桂的房间。
只见穆桂这会儿已经无事一样坐在了案几之后忙碌,只是即便四面窗子都开着,屋子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来不及散去的气味。
是夹杂着血腥味的焦气。
见姜宝玉进来,穆桂抬头望了她一眼之后,又继续低头忙碌道:“将花掌衣好好送走了?”
“嗯。”
姜宝玉左右打量了一番穆桂的屋子,不知是穆桂提前收拾了,还是怎样,并未瞧见打斗的痕迹,且观穆桂神色,也并非像是有事的样子。
但姜宝玉就是放不下心来,下意识走上前去,坐在案几对面,犹豫着说道:“大人,下官听花掌衣说,她来了好一会儿了,以至于都没和我说上两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我很好奇,你们方才,都聊了些什么?”
姜宝玉一边说一边观察穆桂的神情,企图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探明些什么,又或者,穆桂能直截了当与她说出真相。
结果穆桂连头也没抬,不冷不热地说道:“也没聊什么,她虽然是从御用尚服局出去的孩子,可我才来她便去了东宫,我们之间并不相熟。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请她喝了碗茶而已。”
穆桂说着,目光移到窗下方桌上,那里果真摆着一盘茶点,杯中的热茶甚至还冒着热气呢。
“你来的正好,帮我收拾一下吧。”
“哦。”
没有从穆桂这里得到实话,姜宝玉有些失望,却还是起身去收拾茶碗,但没多久她又不甘心地回过头来,冲到穆桂案几前头,挑明道:“大人,其实关于花掌衣,下官有些事情一直在帮她隐瞒。”
是了。
穆桂没有揭穿雨花受伤一事,甚至还在姜宝玉面前帮她隐瞒,至少证明二人不是对立的关系。
既然不是对立的关系,那她透露一些关于雨花身份的事实,应该不会对雨花不利,反而可以叫穆桂知道,她对于雨花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她也有资格加入二人的计划之中。
是以当穆桂抬起头来看她时,姜宝玉便低声与她说道:“其实雨花姐姐是赵国人,并且一直在收集宫里上殿的消息。”
姜宝玉说着,果然瞧见穆桂手上一顿,可她很快就恢复了动作,心不在焉地说道:“哦?有这种事?那你该立即去与司正司通禀,让她们去查明才是。还是——”
穆桂忽的抬起头看向姜宝玉,用十分不耐的神情挑眉道:“还是你觉得,本尚服出面会更好些?”
“自然不是。”
姜宝玉连忙摆手道:“凭下官和雨花姐姐的关系,下官去告发她,对下官有什么好处?而且雨花姐姐只是因为家境不好,想要卖消息赚些钱财而已,当真没有做什么坏事的。”
她说着,还又继续观察穆桂的神情。
穆桂却皱了下眉,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道:“既然如此,你与本尚服说这些,又是为何?是我御用尚服局,没有你能做的事情了吗?”
穆桂这只老姜实在是太老辣了,与姜宝玉的对话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听得姜宝玉都有些生气了,决心要更进一步,逼迫穆桂与她说实话。
于是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鼓着勇气说道:“也没什么,只是下官家里不是遍地都有生意吗?前些日子随家父一起去赵国行商的伙计回来说,那边有个小镇上的人,都在供奉一尊石像,说是他们全村的救世主来的。”
姜宝玉说到这里,又去观察穆桂的神情,见她果真又停下了动作,脸上还显出了迟疑,姜宝玉便乘胜追击,笑道:“原本只是一桩小事,只是那人像的名字有趣,下官便记下了,好像是叫——木木圭的。”
姜宝玉说着,还特意拉长声音将这名字重复了好几遍。
“木木——圭,木——木圭!是不是很有趣,大人?”
穆桂自然也听出了她言中之意,立时抬起头来看向她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女想知道,大人和雨花姐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您说的,您和雨花姐姐本不该相熟,为什么她会一身是血地躲进您的屋子,而您又为什么会为她收拾残局?”
穆桂一下紧张起来,给了姜宝玉一个噤声的眼神,起身去将门窗都关好后,才又重新坐回到案几后面,却是依旧若无其事地说道:“宫里耳目众多,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这一点我早就教过你了吧。
趁着这会儿外头无人,你不如把心里那些奇怪的想法都倒干净,也省的回头到处乱说,还要本官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姜宝玉禁不住后退一步,略有些无语地说道:“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人仍旧不打算与我说实话吗?
大人究竟把下官当成是什么人?
难道我连雨花姐姐都比不上?
难道我就不能为你们要做的事情出一份力吗?”
谁知穆桂却对姜宝玉的小情绪无动于衷,依旧低头做着手边的事儿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若是连本尚服也一起怀疑的话,那就一道去司正司告发吧,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影响别人做事。”
“大人当真要这样对下官吗?大人是知道下官的,我平生最恨人将我蒙在鼓里,难道您教了我五年,我仍旧不足以叫您相信吗?”
可无论姜宝玉怎么试探,穆桂就是不开口,也不再理会她,姜宝玉只得负气转身。
罢了罢了,老天爷也救不了想死的鬼。
既然人家都不愿意你参与,不把你当自己人,又作甚非要搅和在一处?
姜宝玉这样想着,便要出门去,不想穆桂却忽然叫住了她。
“不过——”
“是什么大人?”
姜宝玉立时回到案几前头坐好,满眼希冀地看着穆桂,期待着她与自己说出实情。
不想穆桂却只是有些不耐地问道:“明日惜花宫那边,你一定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