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赵大人何必与下官如此见外呢?”
姜宝玉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副奸相道:“下官方才就已经说过了,宫里此番派下官来养济院帮忙,是为了历练下官,制作冬衣一事,分明关乎着下官的前程呀。”
“咳咳!”
赵乾明只当姜宝玉是要进一步施压,可她的前程又关他什么事?
就算她姜宝玉长的好看,那宫里的女人,他赵乾明也不敢碰啊。
谁知还不等他说话,姜宝玉就已经拿出了几张空白收据来,递到了他面前,笑模笑样地说道:“这段时日养济院的一应花费就由下官出了好了。
不过下官这个人一向觉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所以还要请大人帮忙配合一下,把这份银子记在度支司的账目上,权当做是度支司出的罢了。”
“你一个人出?”
“是啊。”
姜宝玉见赵乾明犹豫不决,继续笑道:“大人若是同意,这几张收据下官可当面签下。
不过就算大人不同意,下官也会自己捐银,只是回头传扬出去,只怕要损了咱们度支司的颜面,间接也毁了皇帝的颜面了。”
听了这番话,赵乾明眼睛一阵亮一阵暗的。
养济院虽然是给穷人开的,可那么多穷人的吃喝用度加起来,也是一笔不晓得数目来的。
更关键的是,这笔银子姜宝玉虽然自己要出,却是要记在度支司的账目上,不就是变相在给他送银子吗?
正好他还愁挪借的那笔银子没法补回来,这个女官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要真是一片好心,那可比南宫凛那小子识相多了。
赵乾明心里想着,忍不住就又打量了一番姜宝玉,见她一直冲着自己发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下意识摸起了自己的八字胡,琢磨起来。
姜宝玉瞧他还有怀疑,不禁叹了口气道:“看来大人还是信不过下官啊。那就没法子了,本来今年重阳皇帝要为神都各大养济院的流民办千叟宴,下官正要凭这次宴会,大展拳脚,尽快回到宫里去。
常听家父提起,说赵大人掌管神都官属财赋调度支取,是可结交之人,下官本想通过这次机会,叫赵大人在皇帝面前也露露脸的。”
姜宝玉说着,忽的站起身来,甩开了袖子准备离去。
“既然大人对下官之言还有所顾虑,那下官这次捐银还是高调一些的好。不过这样一来,千叟宴上在皇帝面前露脸的事,可就彻底没有赵大人什么事儿了。”
“你等会儿!”
赵乾明登时叫住姜宝玉,皱着眉头道:“千叟宴?还是给流民办的?这么大的事儿本官怎会不知?”
姜宝玉扯唇,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故弄玄虚地说道:“大人自然还不知,毕竟下官刚从宫里出来,就直奔您这儿了。
天一总管到中书省传旨,那边拟好圣旨,再到各处颁旨,总是需要时间的。”
姜宝玉说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的,总叫赵乾明有所怀疑,却又不敢完全不信,一时倒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在这会儿外面有人来传话,说是中书令派人传旨来了。
赵乾明大惊,忙的看向姜宝玉。
姜宝玉与他笑道:“下官身份特殊,咱俩方才说的话,也不便被旁人知晓,还是不出去惹眼了,赵大人请便,下官在里间等着就是。”
赵乾明不好叫中书省的人久等,只好起身匆忙出去接旨。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工夫,才匆匆擦着汗从外头回来。
“姜典衣,姜大人,姜大人救我!”
姜宝玉在里间等得不耐烦,早把赵乾明桌上的茶偶研究了好几遍,这会儿瞧见赵乾明风风火火地找了回来,便知他接的圣旨必定与千叟宴的事有关,方才所谈之事,八成是十拿九稳了。
她却还故作不知,待赵乾明进来时,一脸懵懂地看了过去,笑道:“大人作甚这样着急?”
赵乾明这会儿哪顾得上旁的事儿?
方才中书省的人来传旨,说皇帝要在宫里举办千叟宴,叫他务必控制好养济院的用度,不要扣扣搜搜地被民间养济院给比下去,丢了皇帝的脸面。
还说要养济院排练些拿的出手的节目,好在千叟宴上感激皇恩,务必盛大华美,不可输给民间养济院那些人。
这加起来里里外外,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先前克扣养济院的用度可都被他挪到别的地方用了,眼见着重阳离现在不过半月,一下叫他拿出这么多银两补亏空,是逼他吐血。
可他要是拿不出来,在千叟宴上丢了皇帝的脸,那便是不要命了。
是以这里正好有一个要自己掏钱填他烂账的“蠢货”姜宝玉,他可不得赶紧抓住吗?
“姜大人快别说那这么多了,您方才说要帮住为兄度过难关,自掏腰包为流民制作冬衣一事,可还算数啊?”
赵乾明走到姜宝玉面前时,已是呼哧带喘,像是生怕姜宝玉这个“小傻瓜”一下反应过来,趁他不在时反悔似的,是以一路都是跑着回来的。
看的姜宝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含笑道:“自然是算数的。”
说着,她还给赵乾明倒了一杯茶道:“不就一点银子的事儿吗,看把大人吓得?只要下官这次能够安安稳稳完成宫里交代的任务,早点脱离养济院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风光回宫。
花点钱而已,于我姜家而言,不算什么的。”
“姜家?”
赵乾明愣怔,很快反应过来道:“永福伯府?”
“哎,大人慧眼。”
姜宝玉打量着赵乾明的面部表情,见他似乎已经对自己的用意毫不怀疑,便又继续说道:“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大人既然希望下官帮这个忙,便也该帮下官一个忙才是。”
赵乾明眸色微怔,渐有退缩之意。
姜宝玉却哈哈大笑道:“大人放心,不是叫您杀人放火,不过是请大人对下官捐银这件事务必保密,对外只说一切都是度支司的安排,下官只是极力配合度支司做事而已。”
赵乾明被姜宝玉说的有点糊涂了,不觉皱起眉头来。
永福伯作为神都商行的行首,倒是经常因为赋税的事情与户部打交道,只不过姜家向来只与户部尚书走得近,与他这样的小主事倒是不常来往。
不过他倒也听说了姜家最近刚有一位新升上去的女官,似乎在宫里混的还不错。
想来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只是捐这么一大笔银两,却半点功劳也不贪,全将功劳推给他度支司?
虽说这样做对他而言好处是大大的,但他区区一个从五品上的度支主事真有这么大的价值能叫永福伯府费这力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