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神庙前,吴亘等人轻松解决了守夜的神仆,很快有飞梭接二连三悄悄落下。
索吉从飞梭中跳了出来,“寨主,三十艘飞梭俱已到了郡城,除了这十艘,其它的因地势狭窄无法落下。”
“走,进庙。”吴亘提着断刀,恶趣味的在脸上覆了块黑布,纵身跃入庙门中。
进入庙中,预想的打斗并没有多少。由于很多神仆被调走平叛,这里留下的多是仆役和并无修为的凡人。
至于神官,则是在后院的卧室中找到的。发现时,这位胖大的神官满身酒味,搂着两名女子睡得正香。
吴亘没有给对方反应之机,一拳击中对方腹部,破了其气海,又让薛信刺入了一根刻有阵法的钢钎,免得对方还有反击之力。这名神官修为也不错,只不过长期的养尊处优,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所以轻易就被吴亘所制服。
将神官从被砸塌的床上拎起,两名女子惊恐的大叫起来。杨正上前一人一掌,刺耳的叫声戛然而止。
“钱在哪里。”吴亘把刀子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你们……”神官满头大汗,看着蜂拥而入的蒙面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钱在哪里。”吴亘将手中刀一翻,重重拍在了对方脸上,这名神官顿时血流满面,鼻子陷了下去。
“我说我说。”神官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很快交待了秘库所在。
这取钱之事自有薛信他们负责,吴亘拎刀站在了庙门口,警惕着山下的动静。这次夜袭神庙,为了快打快撤,并没有动用多少人马,只是召义鹘军前来。
索吉他们并没有随卓克北上,而是由雾鬼载着,一直泊在了外海待命。
吴亘现在最担心的是城中人马攻上山来,所以干脆守在了庙前,万一来敌也好为薛信、索吉他们争取些时间。
幸运的是,由于飞梭来得隐秘快速,城中一时并没有什么反应。
“寨主,烦请到地牢一趟。”薛信忽然来到庙前,拱手禀报道。
吴亘一愣,随着薛信来到后山。这里位于山阴,沿着山的坡面,修有长长的台阶,一直蜿蜒至半山腰。坡面上藏了一个个的洞口,每个洞口都修有坚固的铁门,赫然是一座座监牢。
借着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里面有人被关着。有些人被吊在洞壁上,身无半缕,浑身伤痕累累,也不知道死活。还有一些人已然死去,只是没有来得及收拾,阵阵的恶臭味传来,让人无法靠近。
在一处打开的牢门口,一个男子趴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已是昏迷了过去。薛信上前将男子轻轻翻了过来,一股臭味传来,其人脸上血肉模糊,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仔细分辨,正是当日在庙门前怒骂被捉去的郑图。
“还活着,但留在此地定无活路。”薛信探了探其鼻息,扭头看向吴亘,咬了一下自己嘴唇,欲言又止。
吴亘自然明白薛信的意思,想了想点点头,“带上吧。”
“遵命,谢寨主。”薛信脸色有些复杂,既有感激又掺杂着些惭愧。
几人走回神庙,吴亘忽然转头对薛信道:“那个神官,交给你吧。”
薛信一怔,重重拱手,“遵命。”
吴亘站在庙门前,远远望去,城头上的灯火已经开始蔓延,有数条火龙正向着小山方向迤逦而来。
虽然此次突袭迅速,又高来高往,但这么多的飞梭还是惊动了城中的守卫。
庙门前的平台上,一艘艘装满东西的飞梭腾空而起,划破夜色向远处飞去。又有飞梭落下,装载着从神庙中搬出的财货。
薛信做事做的很细致严谨,一如他的为人。不仅是每个神仆的房间都被搜刮一空,就是庙中裹着金皮的柱子,地上铺的金砖,也被他叫人剥了下来,说是刮地三尺也不为过。
无畏军这些将领跟随吴亘时日长了,不免都带了些他的毛病,那就视财如命,有金子不捡是会自损修为的。
山脚下,已经聚拢了一团团的火把,有人吆喝着向山上冲来。飞梭带着凄厉的啸声俯冲而下,震天弓射出绚丽的光华,如流星般落于山路上。于是,并不宽的山路被积石所堵,落石滚滚而下,在山谷中发出巨大的响声。
一道火线横亘于山腰,线的这头,是正拼力搜刮的无畏军。线的那头,则是奉命前来救援神庙的士卒。两群人都很忙碌,可细心人可以看出,山上是真的忙,山下的则是装着忙。
敢在一郡城中攻打神庙,联想到前些日子在海上覆灭的船队,这些守城的士卒隐隐知道,海上的贼人来了,可偏偏城中的精锐又都外出平乱,这些人未打就生了怯意。
冲到山上的人,在飞梭的扫射下狼狈败逃而下。鼓噪声四起,但真正的进攻却是不多。
不是没有修为较高的人试图越过山路冲上神庙,但却都被吴亘所阻。
吴亘拄刀立于火线旁,身后长长的身影狂乱飞舞,宛若魔神。虽然孤身一人,却像一把金池铁锁,牢牢挡住了上山的路。
山脚下,这些士卒不再想着零星进攻,而是从城头运来了千牛弩等各式重器。匪人再厉害,也只是一人,人力终有穷尽时,又如何能挡得下这源源不断的重箭。
“寨主,成了。”吴亘自不想面对这样的重器,刚想着寻处死角遮蔽,薛信来到身旁,一脸兴奋的禀报道。
“走。”吴亘没有犹豫,掉头冲向山顶,这里只剩下四艘飞梭。很快,飞梭腾空而起,身下的神庙燃起了熊熊大火,在黑暗的夜中,好似一个硕大的火炬。
至于那名神官,据薛信所说,却是不小心失足将头栽入酒坛中,生生溺死了。
几日后,在荒芜不见一物的大海上,吴亘坐在小八身上,正惬意的钓着鱼,身后则是一只庞大的雾鬼。
在雾鬼坚硬的背壳上,停着三十艘飞梭,义鹘军三三两两漫步于硬壳,喜滋滋谈论着此行的收获。
从郡城连夜离开后,吴亘等人便飘荡于远海之上,等着与卓克的水师汇合。
今日天气甚好,一层淡淡的云将炽热的阳光过滤后,让海面不再湿热,多了些清凉之意。
“寨主,东西给史禾了。”薛信跳上小八的背,递给了吴亘一壶酒。他按着吴亘的吩咐,送了诸多灵玉和天元洲的法器给史禾。
“嗯,给他吧,只要他回去能鼓动玉虏行省参与对天元洲之战,那我们此行目的也算圆满了。”吴亘接过酒,轻轻啜了一口润喉,将鱼竿递给了薛信。
“我们攻打天元洲,虽然是为了自己得些财货,更重要的是,要让这些缩在窝中的家族,能够主动探出头来看看,外面满地都是金银。
等这些家族都蜂拥而上,天元洲应接不暇,牧人与神教战火再起时,我们南下北洲就少了许多危险,仅凭无畏军,是无法与神教正面相对的。对了,郑图可是醒了。”
薛信给鱼钩上挂了半条鱼,随手扔了下去,“醒了,只不过一路上一言不发,而且对牧人多有敌意,倒是惹得一帮兄弟有些不太高兴。”
“嗯,你多看顾一些吧。此人本性不坏,只是有些迂腐,等他跨过了这道坎,说不得也是一个好手。”吴亘取出一个果子,轻轻一抛,正好落在了小八的口中,“薛信,等到了北洲,我们将独立面对神教。你擅练兵,又是正儿八经军卒出身,说说,我们无畏军对上神教,还要做哪些改进。”
薛信稍显诧异,看了吴亘一眼,低头思索半天,方认真道:“我军若想与神教对战,须得从海战和陆战分别论起。
于海战而言,此次一路走来,我发现战船并不是越大越好。如荡神号这样的战船,虽然战力卓绝,但造价昂贵,若是被敌一击致沉,损失可就大了。
海战不同陆战,将士再英勇也得倚仗于战船,所以船是必不可少的。船上的阵法,蛇雕,震天弓,幽光等看似威武,哪个不要钱,以无畏军的家底,恐怕支撑不了多少,除非我们可以整个昆天洲为后盾。
既然如此,我意我军战船应根据对手和任务灵活搭配,有大有小,有正有奇。既要有荡神号这样的大船,也要有艨艟、走舸等小船辅助,或突击,或侦察,或游猎,即使偶尔损伤也无伤大局。
船上的军械务必要充足,特别是要有幽光的手段,用得好了,足可大大抵消神教的优势。
寨主,我军的主攻方向在北洲,那里须得渡海而行。得海者得天下,只要我们控制了这片汪洋,神教就只能龟缩于陆上,我则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只要牧人动了起来,今后的一段时日,我军要重点攻击神教水师,他们不来也要主动出击。”
吴亘的拳头紧了又松,双眼灼灼有光,呼吸渐趋急促,到最后干脆站了起来。薛信的话有些他也想到了,但那句得海者得天下还是深深触动了他。
“好,好一个得海者得天下。看来今后一段时日,我们要多投些钱给水师了。”吴亘看着无垠的海面,情不自禁以拳击掌,“等我水师大成之时,就是神教颤栗之日。接着说,陆战呢。”
薛信也站了起来,面色有些微红,显然心潮也是不平,“陆战就简单了,我曾在须句国虎扑营呆过,虽然比不上神教重骑,但与他们演练过几次,倒也有些心得。
神教之锐在于器,他们装备精良,军中多用法器阵法,一两个尚且看不出厉害,但若是成千上万的重骑劲卒扑来,气机相连,阵势威严,却与山岳临顶无异。
若想破其威势,就要善用牧人的神通和秘术。毕竟桥班精力有限,打造水师已是让他焦头烂额,不可能为陆战之师配备更多的法器。
可将一些会他意通的牧人编配于伍中,彼此形成一张网,上令能快速到达士卒。同时,每军应根据自身所长,将牧人的秘术推广于全军。
如水校尉的前军,就以奔速快,擅远袭突刺,杀力十足闻名全军,其实正是借助了丘林家和其他家族的秘术,各军皆应效仿,选择合适的秘术操练,以长己威。
当然,若是桥班仍有余力,也可适当打造一些针对神教的法器,这样也不至过于吃亏。”
吴亘长出了一口气,重重拍了拍薛信的肩膀,“好好好,所献诸策皆善,此次回去后,我军要大练兵,大造船,为今后战事做好准备。
薛信啊,前往北洲,我准备带上前军等五军,佐衡军等部留守于昆天洲。到了北洲,地域辽阔,诸国并立,你们五军很可能要各自负责一个方向。说实话,往日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有了你今日之言,我终是可以振奋精神,大胆向南而行。”
“寨主,陆上练兵自是无妨,但海上非我所长,倒不如让冯仑参加。”薛信想了想建议道。
“冯仑?”吴亘一愣,此人是吴亘首次出征时在大良城港口中俘虏的那名水师将领,捉回昆天洲后一直帮着桥班打造战船。
二人正在谈论间,忽然在空巡逻的索吉派人传信,远处来了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