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亘三人静静伏在后山小路的草丛中,这条路着实有些难走,很多地方需要攀岩而上。
原本想着与武寞顺着山路到达勺光峰顶,与从小路攀援而上的水从月汇合。可再详尽的计划也不能包打天下,变化才是王道。
逼问那名管事方才知道,若是正常从山腰上山,路上足有二十几个暗哨。这一路打上来,上面恐怕都已排好队迎接二人。
所以只得将暮放于山腰处,让其自行寻一处隐匿的地方,尽量拦住上山支援的外门中人。重新找到小路,如水从月一般爬了上来。
护着勺光峰峰顶的阵法,在晨暮交替之时会降低威能,三人只能静静等候,同时也想看看泉水中的毒药到底何时才能发挥效力。
今天真是变化丛生,丑时刚过,山下便隐隐传来喊叫声,灯光一盏盏亮起。看样子,药性已经在一些人身上发作了。三人不禁有些着急,若是此时就将勺光峰上的人惊醒,突袭也就只能变成强攻了。
现在攻不攻,再晚了这峰顶的人可就要醒了。武寞转头看向吴亘。
再等等,峰顶还未派人下山。吴亘看了看四周沉声道。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山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显然更多的人毒发。三人正心焦间,前方不远处的雾气中有亮光涟漪,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山路上。
这应是内门的人出来察看情况,身上定有什么通过阵法的信物。
吴亘冲着武寞一使眼色,后者会意,身体紧贴着地面向上爬去。那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下来,还不停打着哈欠,显然对这些外门的大晚上折腾十分不满。
刚转过一道弯,其人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五境武夫全力出手还是偷袭,焉有失手之理。
等醒过来时,三个脸覆面具的人正冷冷盯着自己,一把短刀死死顶在喉咙上。
说,怎么进阵法。其中一个红脸面具人恶狠狠问道,手中的刀往前送了一送。
能入内门的哪里是傻子,这名内门弟子倒也冷静,你们三个进不去的,这腰牌只可供一人通行。即使进去一人,你们也不想想,门主、长老和诸位师兄都在里面,凭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不如放了我,放心,我自不会供出三位。
控制阵法的中枢在哪里。红脸人并不理会,接着问道。
躺在地上的弟子一时语塞,猛然大喊道,来人......刚喊出口,武寞一拳击下,连脑袋都给砸扁了。
搜索其人身上,吴亘找到了一枚玉牌,我先进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找到阵眼,若是天明时还没回来,不必等我,直接攻入阵法。
不如我去吧。水从月有些担心,三人中数吴亘的修为最低。
不必,这种事我来就成,若是攻进去了,老武缠住门主或长老,从月负责那些内门弟子,出手狠些,能快杀就快杀,我们耗不起。
吴亘这句话是说给水从月听的,这位哥哥虽然勇猛,但因着贵人出身,但凡出战还要讲究个通报姓名、公平对决。
水从月冷冷道:知道了,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得嘞,我走了。吴亘将身上的弓箭交给水从月,伏身跑向方才这名内门弟子出现的地方。
到了此处,吴亘犹豫了一下,前方是一层淡淡的雾霭,就好像山中晨暮时常见的云雾,将峰顶罩住,看不清里面情形。吴亘最担心的就是一入阵法,面前赫然出现几十人等着自己,那可就玩脱了。
小心将玉牌放在雾霭上,雾气向两侧翻滚,前方出现了一个通道。吴亘迅速闪身进入,一过阵法,就地一个翻滚抽出断刀护在身前。
还好还好,阵法后面没有埋伏。峰顶星光璀璨
,却是没有看到灯光。显然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信,峰顶的人倒也没有着急。.
趁着夜色,吴亘敛气凝息,猫腰向前摸去。找了半天,心中不由破口大骂,这鬼地方也太大了些吧。
偌大的山顶,屋宇都是依势而建,与山景相融,隐于一处处苍翠之中,高高低低,随性而为。并不像外门弟子的居所,整整齐齐,这帮人倒是真会享受。
正趴在草丛中四下打量,吴亘忽然觉的有什么东西啄了自己后背一下。顿时冷汗涔涔,悚然转头,一只白鹤正歪头打量着自己。这只鹤比吴亘还高了一头,估摸正疑惑此人大半夜在草中踅摸什么。
一人一鹤四目相对,吴亘谄笑低声道:小乖乖,莫要叫啊,找到虫子喂你吃。
白鹤颇为人性化的将头一扭,鄙夷的看着吴亘。估计这只大鸟也反应过来了,这人不是飞云门的弟子。扑哧一口,白鹤的坚喙啄在吴亘屁股上。
呜......吴亘捂着屁股向着山后狂奔,流出来了。疼,太疼了。这白鹤的嘴不知拿什么做的,啄人竟然如刀剑刺入般疼痛。
吴亘不敢出声,又怕在此打斗招来他人,只得一溜烟向着峰后僻静处逃去。
白鹤不依不饶,大长腿迈开,死死跟在后面。它本就长年生活在此处,地形熟稔,很快就追上了使用了神行术的吴亘。
噗噗噗......白鹤的尖喙不停落在吴亘身上。其人只得连蹦带跳,忍着痛埋头狂奔。心中倒是暗暗立了两个誓言,一是今生绝不养鹤,逮着了就整死。二是定要好好练这神行术,最起码让畜生追不上。
终于忍痛跑到了一处林中,距离飞云门中人所住之地已远,吴亘猛一转身,死死抓住了白鹤的脖子,张嘴就咬了上去。
白鹤猝不及防之下,不由大惊,刚要挣扎,就被吴亘死死按在地上,硬生生把脖子扭成了麻花。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欺负爷爷。吴亘咒骂道,吐掉嘴边沾着的羽毛。忽然觉着身旁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抬头一看,一头白猿在树上张着嘴一脸惊诧,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果子。
呃,我只是路过的。
一道白影从树上扑向吴亘,不一会儿林中响起了猿猴的哀鸣声。
看着地上的白猿尸首,吴亘恶狠狠骂道:一个畜生也想拿下小爷。呃,不.......林中亮起了许多绿色的亮点,那是一只只猿猴的眼睛。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但却让吴亘把两个都碰上了。原本是计划进来破坏阵法中枢,却没曾想与一帮畜生厮杀了半天。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吴亘明白,天快亮了,武寞和水从月按照约定,开始强攻阵法了。
阵法外,水从月长发飞舞,身体微微后仰,臂上的肌肉隆起,手中劲弓张如满月。
一缕诡异的红光在箭身上快速流转,很快,红光变成了白色。手指一松,铁箭重重撞在了雾气之上。巨大冲击之下,雾气被激荡开,露出一个洞口,但很快四周的雾气又向洞中聚拢,试图弥补阵法。
不待阵法合拢,水从月第二箭、第三箭射出,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全力施为,阵法终于支撑不住,咔喇一声,裂出了个一人多高的通道。
走。武寞大喊一声,率先冲入阵法,水从月紧随其后。一入阵法,二人遇到了与吴亘当时同样的困境,往哪里走。
不过,水从月很快做出了抉择,往最高处走。有身份的人总是住在高处,好让人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脚底板。
二人联手向上奔去,这次终于有人出来阻拦了,阵法被破的巨大响声,终是唤起了这些沉睡的内门中人。
站住,干什么的......那人刚一出口,身体就飞了出去。武寞此时没有闲心与人周旋,当初商定计划时,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快,快速灭杀对方有生力量,减少被围攻的风险。
眼见峰顶就在眼前,从黑暗中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挥手,一道青色巨剑凌空而下,直直向着二人斩来。世间并没有这么大的剑,此时出现,只能说明此人境界很高,可以气化剑。
二人赶紧躲开,碎石飞溅,无数被斩落的石头轰隆隆向着山下滚去,坚硬的山石上出现了一道十余丈长的深沟。长剑飞起,准备再次落下。
莫狂。武寞突然暴怒,身体还未站稳就向空中激射而去。瘦小的身形与巨大的长剑相比,看起来就像一只蛾子,悍不畏死撞向那如虹的青色长剑。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长剑如砍到铁砧般高高向上弹起,硕大的剑身上出现了一个醒目的豁口。
咦,竟然还有化灵境的武夫在此。不过那又如何,同境武夫对上练气士,最吃亏的就是不能御风而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峰顶飞起一人,轻轻落于长剑之上。霞光覆于其身,银髯飞舞、衣袂飘飘,倒也有一种出尘之意。
不能御风又如何,再来。武寞落地后再度如弹丸般跳起,直奔剑上老者。对方却轻笑一声,如流云般轻轻避开。
不错不错,作为一名武夫竟然能让老夫暂避,倒也是有些本事。可纵然跳的再高,不能腾挪如意,又如何能击中我,不过是一个活靶子罢了。剑上老者手捋长髯,轻声哂笑。
眼见对方气力已用老,身体下坠,老者抓住时机,驭剑向武寞斩来。化灵境武夫对上练气士,就吃亏在空中不能随意变向,难以躲避空中的突袭。
老者轻轻摇头,任你再强,今日终是要死在我的剑下。忽然,空中一声爆鸣,对面那个已经直直落下的武夫陡然折向,面带狞笑,眨眼间已到了老者身前,一拳正中老者胸膛。
原本仙风道骨的老者连声音也未发出,就被打的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不知打了多少个滚,方才止住去势。
别在那装大尾巴狼,老子说过,有些人修炼时间长了,不是老而成精,而是老年痴呆。武寞大笑着落于地上。
平抚了一下躁动的气血,老者面色通红,一来是羞愧,二来是气血不畅,鼠辈,竟敢使诈,本想留你一条性命,看来是你要找死。
双手在空中连连掐诀,那豁口的长剑散了开来,化为无数流光,在空中不断飞舞。流光不断翻滚,相互缭绕,最后空中竟然出现了四十九把规制小了些的青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