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贺年微微抬头,以示对帝王的恭敬。
“回陛下,属下在安定侯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处密室。”
萧贺年每说一句,众人心中的笃定便多一分。
萧贺年所查到的,和卿瑶所说的一般无二。
至于密室,囚禁的必然就是卿子恒一家了。
众人目光看向萧贺年,只待他揭晓最后的答案。
可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陛下,属下在密室中,发现了十几个精神已经恍惚的少女,显然是被囚禁了许久,而且,其中三名女子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本以为密室中是卿子恒一家,却不想最后时刻,峰回路转,竟然成了被囚禁的少女。
而此事,是谁所为,显然已经不言而喻。
五六个月之前,卿虞还未回到安定侯府。
而那个时候,安定侯府还是卿子恒当家。
突如其来的反转,直接让卿瑶整个人彻底懵了,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被囚禁的少女?
她的爹娘呢?
怎么可能不在密室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虞的脸色苍白到极致,好似什么说不得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了一样。
众人看着卿虞的神情,终是明白过来。
这卿虞怕不是无意间发现了卿子恒的秘密,为了卿家的颜面,选择将这个秘密守住,却不想,最终却被卿瑶彻底抖了出来。
可明明就是无辜少女,为什么却被卿瑶说成安定侯一家呢?
这样大的反差,难免太过惹人怀疑。
“不可能,不可能,说,你究竟把我爹娘藏到了哪里?”
在众人没有防备之时,卿瑶快步朝着卿虞冲了过来,那眸子里的凶狠,让人不由得把她同疯子联想到一处。
卿虞却是知道,是她之前下的药起作用了。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就这般让卿瑶堂而皇之的逃了出来,以至于最后无法收场。
在卿瑶出了地牢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卿瑶身上的药,是宁执给的。
而药引,便是卿虞身上的特殊香味。
可以说,如果卿瑶听林傲的逃出盛京,再也不见卿虞,这辈子便可安然无忧。
可是卿虞早就认定了,卿瑶不会。
卿瑶那般睚眦必报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
卿虞微微闪身,卿瑶身子一空,当即摔倒在地,配上那张已经毁的彻底的容颜,可谓是狼狈之极。
卿虞站在原地,转身,神情漠然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卿瑶。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
只有卿瑶一人完美捕捉到了卿虞脸上的神情。
此刻,就算卿瑶再傻,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卿虞设下的局。
眉眼间都染上狰狞,她恨,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又中了卿虞的计。
“卿虞,我要杀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夺走我的一切,为什么!”
卿瑶双手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上,不多时,原本精致端庄的发髻便乱作一团。
“不要,不要杀我,我是侯府嫡女,我是未来的太子妃。”
“哈哈哈,我是太子妃,我是未来的皇后......”
夜墨御脸上满是嫌恶之色,就这样的疯女人,竟然还想着当他的太子妃,简直让人恶心。
而众人也已经看出来了,这卿瑶,怕是疯了。
所以才会胡言乱语,闹出今天这么一出。
卿瑶脸上满是不愿,她不想的,她根本不想像个疯子一样撕扯自己的头发,更不想像个疯子一样胡言乱语。
当着皇帝太子和众朝臣的面,说自己想当太子妃,想当皇后,可不就是疯了吗?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好像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一样。
夜凌宸显然已经不想再看这一场闹剧,当即冷声开口,“王荇,把人带下去。”
待卿瑶被王荇带了下去,整个大殿顿时恢复了安静。
“卿虞,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卿虞脸上的神情来看,卿虞必然是知情的。
卿虞跪在地上,脸色微沉。
“陛下,臣女知罪。”
“说说,你何罪之有?”
卿虞头微抬,“回陛下,臣女错在擅作主张,知情不报。”
“萧统领所查到的那些个少女,是臣女昨日才发现的,看样子应该是被臣女的二叔,曾经的安定侯囚禁起来的,看那模样,怕是......”
“禁脔”那两个字,卿虞犹疑了半响,还是没有说出口。
众人却是心知肚明,盛京权贵,有此等癖好的并不少,而卿子恒,不过是其中之一。
“臣女一时慌了神,那些女子又个个都受了极大的惊吓,旁人接近不得。”
夜凌宸看向萧贺年,后者,点头,证明卿虞所言完全属实。
夜凌宸脸色微微难看,“简直荒唐!”
他曾经格外器重的臣子,竟然做出这种荒唐事来,这怎么能让他不怒。
虽然卿虞认了罪,可众人都知,此事和卿虞没什么大关系。
哪怕有几分手段,可终归也只是个小女子,哪见过这般龌龊肮脏,一时间慌了神,也是情有可原。
“起来吧。”
夜凌宸并没有怪罪卿虞的意思。
“安定侯卿子恒行事不端,残害百姓,虽人已不在,但不惩处难平民愤,故收回其侯爵之位,贬为庶民。”
众人以为卿虞也会受到牵连,可不想,夜凌宸却是丝毫没有惩罚的意思。
卿家已无男嗣,如今卿子恒的爵位又被收回,这安定侯府,以后怕是要变成郡主府了。
事情已明,夜凌宸已经有了退朝之意,卿虞却是再次开口,“陛下,臣女怀疑,臣的堂妹是被人利用了......”
一个已死之人突然出现本就可疑,更何况又掀起了这么一场风波。
夜凌宸却是看向卿虞,以眼神询问她接下来的意思。
“卿瑶终归是卿氏血脉,如今又已经疯癫至斯,所以卿虞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允许臣女带卿瑶回府,了此残生。”
卿瑶已经疯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大用处,夜凌宸便没有再做计较,直接允了卿虞。
林傲跪下请罪,毕竟,是他将卿瑶带进宫来的。
夜凌宸显然不想再说什么,摇摇头便散了朝。
*
马车上。
卿虞冷眼看着对面被五花大绑的卿瑶,一股药香微微渗入口鼻。
不多时,卿瑶便恢复了神智。
“卿虞,是你!”
卿瑶咬牙切齿开口,恨不得将卿虞撕碎。
卿虞唇角微勾,眸子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卿瑶,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怎么,美好的希望生生在自己眼前破灭,是什么感觉?”
卿瑶不屑的啐了一口,“卿虞,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为了陷害我爹爹,竟然拉十几个少女下水,卿虞,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午夜梦回,你就不怕那些女子入你梦锁你喉吗?”
卿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变成之前那个疯癫模样,反正又落到了卿虞的手里,索性说个够。
她能逃出去第一次,卿虞是绝对不会让她逃出去第二次的。
卿虞笑笑,“要是做噩梦,只怕也应该是卿子恒吧?”
那十几个少女,确然是卿子恒囚禁起来的不假,只不过不是在安定侯府的密室里,而是在盛京城外不远处的别院里。
卿子恒宠爱连姒是真的,可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总是需要几分新鲜感的。
“卿瑶,以后的日子里,你就会是真正的疯子了,至死为止。”
卿瑶眸子里呈现出浓浓的惊恐,百般挣扎,却还是被汐言喂下了致人疯癫的药物。
这出戏,明面上也算是天衣无缝了。
可卿虞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有些人的。
比如一直针对卿家的隐杀阁。
此事一出,只怕接下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探查和暗杀了。
她和隐杀阁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该浮上水面了。
在此事了结之后,宁执母妃一事明晰之后,她还想同宁执去看一看大夜的大好河山。
*
御书房。
气氛有些凝重。
哪怕王荇跟了夜凌宸很多年,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心。
太医院的于太医跪在大殿中央,额头上有冷汗沁出。
“卿瑶可是真的疯了?”
夜凌宸开口,眸子里微微疑惑。
他总觉得,事情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卿虞也说了,卿瑶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可那“有心之人”,又是谁?
卿瑶闹上这一出,又是怎样的目的?
针对安定侯府吗?
毕竟,此事最大的受害者,还是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的安定侯府。
于太医硬着头皮开口,“回陛下,那卿瑶确然是疯了。”
终归是师承神医谷,宁执的药,于太医根本就查不出来。
“你下去吧。”
于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出了御书房。
夜凌宸眉宇间却是升起几分思索,这背后之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你呢,确定只是查到的那般?”
夜凌宸的目光再次落到萧贺年的身上。
萧贺年却是恭敬开口,“陛下,属下所查到的,不仅如此。”
夜凌宸眸子一亮,显然是来了兴趣。
“属下在安定侯府的地牢里,确实是只查到了那十几名女子,但臣隐隐发现,地牢里好似是被人清理过一般,这般景象,怕是故意呈现在我们面前的。”
对于那十几名被囚禁的女子,夜凌宸根本不感兴趣,终归不过是一切平民女子。
夜凌宸更想知道的,是卿虞到底有没有隐瞒什么。
之前,他本想任由卿虞所为,终归是虞浅的女儿,他不忍再多探查什么。
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这么回事了。
空穴不来风,就算是卿瑶已经疯了,疯言疯语不可信,可为什么她疯了会说这样的话呢?
“萧贺年,你继续探查卿虞一事,连同之前她同蛊宗之间的关系,一起查。”
萧贺年眸子微闪,随即隐下,“属下遵旨。”
*
安定侯府。
如今已经是郡主府了。
就在刚刚,夜凌宸派人撤下了安定侯府的匾额,转而换上了郡主府的匾额。
可以说,如今的卿家,才是真正的卿虞当家。
卿子恒,已经算作庶人,不仅如此,更是极大的折了卿家的颜面。
相思阁。
宁执将卿虞揽在怀里,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卿卿,陛下多疑,只怕如今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
空穴不来风的道理,夜凌宸自然是懂的。
卿虞懒懒窝在宁执的怀里,宁执的担忧,她一早就想到了。
不仅是夜凌宸,盛京中一些心思深沉的大臣,只怕也会有所猜忌,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宁执,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再顾虑那么多了。”
隐杀阁必然会有所动作不假,可只有再加上卿瑶的这番言语,幕后之人才会真正的谨慎起来。
幕后之人那般谨慎,自然是不会放过卿瑶这个线索的。
卿虞的意思,宁执自然都明白。
宁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开口道,“这个时候,我也该出城了,你乖乖在府中呆着,不出意外,今晚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卿虞下的,可是一剂猛药。
如若他们猜得没错,今晚,隐杀阁就会对卿子恒下手了。
而此事事关重大,唐逸必然是等不到同宫中之人的交接的。
所以,无论是唐逸入宫也好,还是宫中派人出来也好,顺藤摸瓜,终究是能查出来一些什么的。
而这个时候,隐杀阁只怕也没有心思顾及到卿虞。
更何况,卿虞的身边还有汐言等人和蛊卫,所以宁执倒不是太过担忧。
卿虞点点头,能跟踪住唐逸又不会被发觉的,估计也就只有宁执可以做到了。
“好,你去吧,一切小心。”
*
盛京城外十里。
安定侯府的别院。
宁执倚靠在院子里的那棵将近一人粗的榕树上,神情慵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夜色已经堪堪遮掩住了月光,墙角处便有一行人翻墙而入。
为首之人,正是一身蓝色锦袍的唐逸。
他是约莫在傍晚时候才查到卿子恒的下落的。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卿虞到底送出来了什么。
只知道一大早安定侯府便将几辆马车运送出城。
这其中绝对有什么蹊跷。
------题外话------
补昨天的,合二为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