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曾经有多相信自己得救了,当听到李寻在医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吵大闹,甚至让医生给他开什么“破鞋证明”的时候,张洁就有多恨!
他根本就是把她的脸皮仍在地上踩!
她恨他的侮辱和薄情寡义,更恨自己当初的懦弱和有眼无珠。
“你少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张洁拍桌而起,“你没升职是你不想吗?根本就是你没本事!”
张洁冷笑一声,满脸嘲讽,“吃软饭都能被你说得这么好听,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洁左一个没本事,右一个吃软饭,把李寻气得手直发抖。
“你有本事!是!你好大的本事!你一个女人,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你还以为自己多有本事是吧?”
“我就是能生也不跟你这种废物生!”
“你就是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
两人越吵越来劲,像是要爬到桌子去打架!
双方当事人的情绪都很激动,两位律师默契地两人暂时分开了。
其实对于离婚律师而言,最难处理的往往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当事人难以自控的情绪和不切实际的想法。
所以当他们的当事人表现出情绪过激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需要对其进行安抚,一边了解情况,一边沟通战术。
如果是对方当事人情绪失控,那倒是进攻的好时机,但如果是双方当事人互相的谩骂和指责,那就是浪费时间罢了。
如果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那么案件就无法继续向下推进。
颜诗诗把张洁带到了茶水间,亲自给她冲了杯咖啡,张洁说了声谢,接过了咖啡,却没有只是拿在手中,并没有心思喝。
“颜律师,”张洁把手里的咖啡随手放在一旁,看着颜诗诗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
颜诗诗握住她的手,用微笑安抚她,诚恳又自信地说:“我明白的,您放心。”
张洁点点头,重新拿起那杯咖啡。
她拿着这杯咖啡,在手里转了好几圈,低头看着杯里的咖啡。良久,她突然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识好歹?”
颜诗诗有些惊讶。
“他的确照顾我父母终老了,”张洁自嘲地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跟他离婚?”
颜诗诗想了想,尽量温和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小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经常会看到那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情节,我当时就觉得好奇怪哦。”颜诗诗笑了一下,“如果一个人救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得以身相许,那一个医生是不是要娶好多个老婆,嫁好多个老公?”
“其实要报答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我觉得用感情报答是很荒谬的选择,感情本来就不受人的控制。”
“在我看来,想离婚只需要一个理由。”颜诗诗浅浅一笑,”那就是你不想跟这个人保持婚姻关系了。不需要把你们的恩恩怨怨都放在托盘上,非要分出个轻重。”
“因为分出来也没用。人的情绪本来就是主观的,当你不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了,别的客观指标,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颜诗诗的一番恳切的话,成功地安抚了张洁激动的情绪,
张洁有些感动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明白心情的人。
她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说:“如果法官也能像你这么想,那就好了。”
“其实法官怎么想并不重要。”颜诗诗笑了笑,“很多人以为民事法官有自由裁量权,所以法官的想法会很大程度地影响案件的判决,但实际并非如此。法官的判决从来都不是依据个人的喜好的,除了法律的规定,法官还需要参照过往相同的判决。”
“因为如果是两桩高度相似的案例,前后不同的法官却作出了差别巨大的判决,那么后一位法官就会在一定程度被认为是在推翻前一位法官的判决。如果这两位法官之间还存在从属关系,那么情况会更复杂。”
张洁听明白了她的话,了解地点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颜诗诗笑笑。
“要是李寻非要闹,我这个案子上了法庭,你觉得能有胜算吗?”张洁有些踌躇地问道。
“张女士,其实我之前也说过,其实按照您的情况,要通过诉讼离婚,难度确实比较大,一审基本不可能判离,二审就算能成功,前后也至少要拖上一年多、两年的时间。”
“两年也太久了!不行。”张洁面露焦急,“老实跟你说吧,被李寻那么一闹,我现在都没脸见人了。我原本是打算离婚之后,就去国外开拓新市场。等这个新闻成了旧闻再回来。”
“如果一直这么没完没了地拖着,李寻这个人闹起来又没皮没脸的,我肯定会被当成笑话看的。”张洁又急又气。
“您先别着急。”颜诗诗想了想,突然提出了一个一直让自己感到有些奇怪的疑点。
“我记得第一次在医院碰到两位的时候,李寻的反应,似乎是想要离婚的,按照您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不想离婚了?”
张洁一愣,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明明李寻在不知道自己当年的事情之前,因为她生不了孩子,就已经露出想离婚的意思,怎么会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呢?
“我也不知道。”张洁也感到困惑,她脸色难看地说:“他前几天还跑到医院去闹,就是要医生开证明,说我不能生孩子是因为我生活不检点。”
张洁想起来李寻口口声声的“破鞋证明”,恨得牙痒痒。
颜诗诗沉吟片刻,“他这个行为本身虽然可笑,但是从我的角度看来,他似乎是想要让医院证明,你们的婚姻破裂,是因为你的过错。”
“如果是这样,那不管是到医院闹事,还是反口说不想离婚,还是刚才说不要其它财产,就只要您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他这一切的行为,都只有一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