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繁星点缀。
流云郡外,仅有数里之隔的何家村。
摊睡床上的陆扬豁然睁开了眼睛,脊背上的妖刀微微发凉,他眉头微拧,脑袋轻移地看向了屋内那仅有的一道窗户。
但下一刻,他立马双目微闭,胸膛起伏,气息平缓,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
此时,一双带着点点血红的眸子忽然出现在了窗户外,他那野兽般的眼睛扫视着屋内的一切,在看到陆扬时,停顿了一会儿。
然后,一点点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是什么鬼东西?
陆扬再一次的睁开了眼睛,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惊疑,细细回想起他所看到的。
诡秘无音的影子,血红的眸子。
还有那空无一物的头顶……
心念至此,仍是毫无头绪。
只觉这小山村虽然平淡,但不一般。
心底不安,让身体蜷缩起来,可惜腰腹还没有办法动弹,更是加剧了这股忐忑。
他只能一只手埋于后脑,希望能在突发情况下瞬间抽出妖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随着夜色渐生,心灵的韧性终究是难抵肉体的疲倦,陆扬最终还是浅浅睡去了。
………
当他再次睁开,窗外阳光初照,昏沉的脑袋一扫深处的困倦,思维瞬间活络起来。
陆扬歪头一看,身边的床榻空无一物,黄药师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离开了这里。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心头一凛,陆扬放下枕在后脑发麻的手掌,再一次尝试活动自己身下的那对脚。
可惜,依旧是没有办法活动。
吱呀!
木门摩擦门槛的声音轻轻响起。
“醒了?”
略微低沉的嗓音从门缝里钻了出来,陆扬顿时把脑袋转了过去,看向门口。
房门轻轻被打开,黄药师手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端了一碗水走了过来。
他换下了那一身乞丐服,重新披着一件用羊毛毡成的小马卦,膨松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黄药师此刻的双眼深邃清明,不再像之前那般浑浑噩噩,如似行尸走肉一般。
“前辈……”
陆扬双脚难以动弹,只能扶手一拜。
怎么说,对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无论对方打着什么目的,这点恩情,自己还是要记住的,可不能失了自己的人品。
“你身受重伤,就不要乱动了。”黄药师坐在床榻边缘,将碗中的水随手给递了过去:“来,喝口水,我看你嘴唇干裂,脸色发僵,想来是很多天没有喝到水了。”
“是有些时日了。”
陆扬脸色微怔,抬手接过对方手中的碗,指尖触感传来了一丝丝清凉柔和之意。
只是迟疑片刻,他便仰头将那一碗水,全部的喝入口中,细细水流从喉咙一直顺流而下,抚平了灼烧的胃壁,舒缓了喉咙的干涩,只此一碗水,便立即让陆扬精神一震。
察觉并无异样,他心头微松。
面带笑容的将碗递给了黄药师。
“多谢,前辈的……”
哐!
手中的瓷碗递到一半,忽然掉落,在床面上砸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陆扬猛的捂着了左耳,脸色狰狞难看,耳内如似被钢针猛戳,股股刺痛令他忍不住头皮发酥,颅脑激荡,欲生欲死。
他强忍着疼痛,瞅向了面前的老者,只见老者嘴角带笑,丝毫不慌不忙的拾起了掉落的瓷碗,一只手一点点凑近了陆扬。
此刻,黄药师的笑容在陆扬的眼中变得如此邪恶,似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
瞧着对方头顶依旧冒着的蓝线,陆扬悔恨不已,手掌伸往后背,口中怒骂道:
“你这老家伙……”
“嘘声,它要出来了。”
黄药师打断了陆扬的话,轻声提醒,粗糙手掌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地拉开了陆扬捂着耳朵的手,然后,一点点掰开了他的耳朵。
“嘶……”
陆扬停住了要抽出妖刀的动作,只觉耳道之中似有什么东西被黄药师给有慢慢的揪出来了,疼痛减轻,酥麻之感顿然滋生。
一条青黄色,皮上有道道毛刺的毛毛虫,从陆扬的耳洞里一寸一寸给拔了出来。
这毛虫足有小拇指大小,脑袋呈现一副诡异的骷髅模样,看起来有一丝扭曲不适。
看着这毛毛虫,陆扬目光呆住。
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的耳朵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恶心的东西,它究竟是怎么钻进我耳朵里的?
越想越觉得反胃,腹部一阵抽搐,陆扬忽然低下头,嘴巴大张,剧烈干呕起来。
“呵呵,这可是个好东西……”
黄药师微笑的将那毛毛虫放进碗里。
一听这话,陆扬整个人都不好了。
耳朵里涌现出一股温热的液体,他抬手一摸,手掌上抹出了一摊黑红的血水,鼻子微微一嗅,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臭。
随着这如同淤血般的液体流出,陆扬忽然觉得自己大脑似乎更加神清气爽了很多?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黄药师不是想要害自己,只是想要取出耳朵里的这条虫。
“这……这是什么东西?”
陆扬脸色尴尬,刚才有些鲁莽了。
“这是寻风蛊,姑且也算异兽的一种,不过这种小玩意在北方可比异兽珍贵的多,一般只有南疆那些老家伙才会养这玩意。”
黄药师颇有兴趣的用手指拨撩碗里的寻风蛊,只是这蛊一动不动,虽有生命的气息,但气游若丝,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这小玩意据老夫了解,可以追风定穴,寻找大地里那些被埋没的古迹遗地,跟异兽藏金鼠的作用差不多,二者没什么差别。”
陆扬若有所思,忽然疑惑道:
“既然是寻宝用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耳朵里?”
黄药师笑眯眯的将碗放在石桌上,随口回道:“这老夫就不清楚了,不过,这种蛊会散发一种特殊的味道,人们一般会放出此蛊,在一段时间后,利用这种味道来锁定寻风蛊,看它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
这一句话瞬间将陆扬的大脑点亮。
特殊味道……
这恶心的东西是大管家种下的!
陆扬气息沉凝,再次对着老者一拜。
“前辈,刚才多有误会,我……”
“唉,没事没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就是随便在水里下了点驱虫粉,根本没出什么力,再说没有我,这蛊也活不了多久。”
“此话怎讲?”
“它病了……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