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国事艰难,朕又初登大宝,今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爱卿。”
“来!朕在此敬诸位爱卿一杯,愿众爱卿与朕携手,共兴大明!”
“臣等万死不辞,愿为陛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慈烺举杯朗声道,众人也是投桃报李,纷纷起身回敬表忠心。
只是不知其中有几人是真心是假意。
不过心里到是都感慨,这小皇帝不但比他老爹更大方,也更加随和。
如果能早十几年继位,说不定还真能中兴大明。
美酒下肚,众人便开始对着朱慈烺吹捧起来。
一时间殿中的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众人也没了刚才的紧张拘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慈烺见坐在后面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偷偷占侍酒宫女的便宜。
这才起身缓步来到殿中,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
“诸位爱卿,朕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万一闯贼攻破京师,朕与这满朝的文武会有怎样的结局?”
哐当。
话一说完,几声酒杯落地声就传来。
显然都没想到陛下竟突然问出这种话,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勿忧,我大明还有数十万将士,陛下又是千古明君,臣相信陛下剿灭反贼,中兴大明,指日可待!”
半晌,坐在左侧首位的定国公徐允祯,才回过神来,只以为陛下喝高了,胡言乱语,于是赶紧拜道。
其他人也是纷纷跟着起身下拜。
“唉!诸位爱卿不必紧张,朕也只是设想一下而已,诸位爱卿都是与国同休的肱骨之臣,今日尽管畅所欲言,无论说什么,朕都恕卿等无罪!”
朱慈烺摆摆手笑着道。
心里却道:这还真将他当三岁孩童来哄啊。
不过也是,毕竟他今年虚岁才十五,实际才十四。
当初他老爹崇祯登基时都十八了,还不是照样被哄得稀里糊涂?
“这……”
众人见陛下硬要煞风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也是尴尬不已。
这么沉重的话题,叫大家如何接嘛?
“既然众位爱卿不愿设想,那朕就来设想一下好了。”
“贼军破城之后,朕和父皇自然是要君王死社稷的,到时连着这紫金城来上一把火即可。”
“嗯,那些文官嘛,只要肯投降多半是会继续被重用,继续在新朝享受高官厚禄,毕竟这治理天下还得靠文官,历朝历代也皆是如此!”
“至于在座诸位爱卿的下场嘛,朕倒是有些猜不到了。”
朱慈烺却没理会众人脸上的尴尬表情,而是背着双手,自顾自的诉说起来。
众人是越听越心惊,胆小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最后齐齐跪伏在了地上。
到了这时,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小皇帝分明就是在敲打他们。
哪里还敢将他当十四岁的孩童哄骗?
“英国公,你来说说,若闯贼进城,你这英国公的爵位还能不能保住?”
“陛下,若…若真有那日,臣必携家中所有子弟,誓与闯贼战至最后一人,以报国恩!”
英国公张世泽说到动情之处也是双眼含泪。
“臣等也必携家中子弟,誓与闯贼战至最后一人,以报国恩!”
众人也是纷纷跟着说道。
一时大殿中是声泪俱下,好不感人。
“诸位爱卿能有此决心,朕心甚慰呀!”
朱慈烺同样感慨一句,随即话音一转道:“只是朕刚才说了,不过是设想一下而已,那就设想一下有人贪生怕死投贼好了。”
“巩驸马,你来说说,到时在座的有人若投贼,能不能继续享受高官厚爵?”
“回陛下,绝无可能,自古臣从未听说前朝勋贵,能在新朝还继续享受爵位优待。”
驸马都尉巩永固一咬牙,大着胆子说道。
“驸马倒是个明白人呀!”
“不错,那闯贼缺文官,缺钱粮,缺兵马,缺美女,缺土地宅院,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勋贵啊!”
“因为他手下有着大量的文人将领等着受封享爵,等着赏赐美女豪宅,金银珠宝,而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呢?”
朱慈烺说到最后,目光灼灼的扫视着两侧的勋贵们。
众人早已心神俱颤,胆小的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只听朱慈烺再次看向巩永固。
“巩驸马,你是个明白人,那就再说说,这京城之中哪些人的土地最多,银子最多,宅子最豪华,畜养的娇妻美婢也最多啊?”
“回…回陛下,京城之中,当属…当属皇亲勋贵们的土地最多,银子最多,豪宅最多,娇妻美婢最多。”
驸马巩永固也是叫苦不堪,但也只得咬牙,按着朱慈烺的意思说道。
说完浑身都是大汗淋漓。
而在场的上百位勋贵,竟有一大半都摊在了地上,面无人色。
显然大家都不傻,都醒悟了过来。
那李自成就是个泥腿子,手下的百万大军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旦进城,到时这小皇帝一把火将皇宫烧了走得痛快,可他们怎么办?
众人是越想越怕,越想背脊也发凉。
“不错,尔等之所以能享受如今的这一切,皆因尔等祖上受功袭爵,与国同休。
我大明若都亡了,试问,这天下还有何人会保证尔等的利益?还有何人能保证尔等的利益?”
朱慈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勋贵们质问道。
随即目光如炬,语气转冷:“可惜,如此粗浅的道理,在座的诸人中有些却不知,不但不思报效国恩,反欲私通反贼,企图到时开城献降,卖主求荣。简直猪狗不如,愚蠢之极。”
说完一甩龙袖,转身大步走回龙椅坐下,然后大喝道:“成国公,你可知罪?”
“臣…臣,臣冤枉呀陛下,臣一片赤胆忠心,万万不敢勾结反贼…”
成国公朱纯臣如坠冰窖,立即叫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当朕的锦衣卫是吃素的吗?”
朱慈烺重重的一拍龙案。
三位国公,英国公张世泽最后殉国,他是记得的。
定国公徐允祯和镇守南京的魏国公一脉同宗,暂时也不好动。
所以不拿这成国公朱纯臣开刀,拿谁开刀?
“陛下,臣…臣愿捐出十万两银子,以报国恩。”
朱纯臣也不傻,见求饶辩解没用,立即就醒悟过来,一咬牙肉痛得道。
可朱慈烺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时一旁的王德化也拿起桌上的一封圣旨,展开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成国公朱纯臣,卖主求荣,罔顾圣恩,今剥其爵位,抄家下狱…”
“陛下,臣,臣愿捐出二十万,不五十万…”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朱纯臣一边被大汉将军拉了出去,一边大声急道。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面色如土。
哪里还不明白,这小皇帝今日摆的竟是鸿门宴。
同样也明白这小皇帝要破罐子破摔。
瞧着案头上的那一堆圣旨,众人哪里还管得了朱纯臣的死活?
王德化同样心惊胆战,但还是赶紧又拿起一封圣旨宣读了起来。
每当宣读完一封,就有一名伯爵或者侯爵大叫冤枉的被拉出大殿,罪名几乎都是卖主求荣,私通反贼。
“陛下,烺儿,你怎么连我也抓,我可是国丈,你外公呀,我怎么可能私通反贼?”
周奎又惊又怕,没等大汉将军靠近,就急得大声喊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皇帝竟连他这国丈也抓。
“哼!周奎,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国丈,当初父皇筹措军饷,那些文官都捐了几千两,你倒好不但只捐了区区一千两,事后还到母后那里哭穷。
最可恨的是,母后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给了你,你卖的五千两,竟还贪了三千两…”
说到这里,朱慈烺心头的怒火是再也压制不住,嘶吼道:“给朕拉下去,先打十棍!”
本来他还以为这事儿是历史虚构,所以当时就派人偷偷查了一下,谁曾想竟然是真的。
而历史上这家伙可是将他们兄弟三人卖了个干净,哪有半点亲情可言?
若非看在母后的份上,他还真想直接杀了。
“陛下,我退…我退还不成吗?”
周奎也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儿,竟然都被他知道了,一时也是脸红心虚,赶紧讨饶。
众人却都鄙视不已,心里暗骂活该,但同样也心惊肉跳,这小皇帝连外公都敢打,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好在,再被抓走了近三十人后,王德化总算消停了下来。
众人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