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高深莫测的视线落在徐颂身上。
如同暗夜里的雄鹰在暗暗的打量一个人。
徐颂硬着头皮站在他跟前,背脊挺拔,外表虽然无任何异样,但内心其实早就慌乱的一批。
她与傅奚亭交锋过多次,初次,是因她插足傅奚亭副总的婚姻。
那位副总在东庭集团的位置如同吴江白,是傅奚亭从一开始就培养出来的左膀右臂。
花费了巨大心思培养出来的人却被她拉下了神坛,而且当时新闻闹得风风火火,还连累了东庭集团的股价暴跌许久。
傅奚亭彼时正在国外开拓市场,正是需要漂亮业绩给资本家看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被她临门一脚踢了回来。
那天她坐在男人的办公室,感受着男人温怒的视线。
他打量着她,似乎是想彻彻底底的看看到底是那种货色能将他的人拉下神坛。
那是徐颂初次跟他交锋,傅奚亭微微弯身,中指勾过烟灰缸,在上方点了点烟灰:“贤良淑德,品行端正,貌美如花,我想知道徐小姐占到哪一种。”
徐颂当然听得出来傅奚亭是在骂她,一不贤良,二品行不端,三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
说到底,傅奚亭就觉得她是一个平平无奇,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女人。
兴许在他的眼里,她这样的女人,如草芥般低贱。
徐颂好歹也是豪门世家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徐老太太对她纵容有加。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在首都横行霸道,为虎作伥的原因。
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就如同过了期的牛奶,起不到什么作用,喝了之后兴许还会中毒。
过期的牛奶也是傅奚亭用来形容徐颂的词。
而今,她与傅奚亭又对上了。
酒会现场多的是商业大佬将他层层围住。
端着酒杯阿谀奉承,想从他的口下得到些许好处。
而徐颂,却反其道而行。
她嘲讽傅奚亭的前妻。
这种令人不齿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敬而远之的同时又不得不感慨一句牛逼。
男人浅勾唇,淡笑如同暗夜里走出来的猎豹,不冷不热的反讥回去:“我前妻的那些前程往事,徐小姐倒是清楚。”
旁人不清楚,但关青清楚。
傅奚亭这会儿若是跟江意离婚了,兴许还没那么严重。
可即便是离了婚,依照傅奚亭的人品,也断不会在外说江意半句不好的话。
更莫说二人现在是假离婚了。
他素来护短。
“我也是道听途说,今晚多喝了两杯,见到傅董一个高兴就多说了几句,傅董——”徐颂端起杯子想跟傅奚亭碰杯。
大有一副我赔个礼、道个歉,你别跟我一般计较的架势。
男人端着杯子,凝着徐颂,眼眸如深海,就差将徐颂卷死在其中:“徐小姐当着我的面将我前妻的那些事儿翻出来拿在明面儿上来说,若非当时我在场,兴许就信了你的狂言了,今日我要是当真跟你碰了杯,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认同徐小姐诋毁我前妻的话?”
“徐小姐到底是在诋毁我前妻,还是在指桑骂槐借人喻人的敲打我?”
傅奚亭这番话不重,但让在场人都安静了。
今晚的主角本是傅奚亭。
但徐颂今天这自作聪明的举动明显让傅董脸面下不来台了。
明知二人离了婚还上赶着来说人家前妻。
徐颂不只是没脑子还是不怕死。
“还是说,徐小姐想当着大家的面来试探试探我对江总是不是余情未了?”
徐颂听闻傅奚亭的警告不仅不生气,还笑了生:“傅董不会生气了吧?”
“同你这种靠**上位的人生气,你也配?”男人伸手将手中的酒杯交给关青。
从兜里讨了根烟出来,身旁有老总会意,立马掏出打火机讨好似的递过去火。
男人夹着烟,微微吸了口。
他本该戒烟的,爱人怀孕再加上身体不好,处处都需要小心谨慎。
但他今日,火气实在是大。
需要来根烟泄泄火。
傅奚亭语调不算凌厉,含着那么几分漫不经心的腔调让徐颂后脊一凉。
余光扫向在场的人,竟然无一人觉得傅奚亭刚刚的言语粗鲁。
她硬着头皮晒笑了声,后背冷汗涔涔,但为了脸面仍旧是壮着胆子开口:“我喝多了,傅董不会介意吧?”
砰————傅奚亭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一脚踹在了徐颂的肚子上。
徐颂似乎是没想到傅奚亭会突然动手,她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酒塔上,瞬间————哗啦啦一片。
也幸好,今夜酒会现场铺着地毯。
响动不会很大。
傅奚亭动了肝火。
四周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世间,能让傅奚亭动肝火的人不多。
徐颂今日,是动了逆鳞了。
她抬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擒着鬼魅似的浅笑:“我喝多了,徐小姐不会介意吧?”
这叫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傅奚亭抬手抽了口烟,然后一手扯了扯裤腿,蹲下去与徐颂平视:“我不跟你计较,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而是我懒得跟一个走歪门邪路的女人计较,徐小姐,回去跟徐老太太打声招呼,徐家的公司不必开了。”
徐颂手撑在地上,掌根鲜血横流,她盯着傅奚亭:“傅董这么维护江总,不会是假离婚吧?”
傅奚亭点了点烟灰,滚烫的烟灰落在徐颂裸露在外的小腿上,邪肆的浅笑始终挂在唇边:“是不是假离婚,徐小姐自己去民政局查查不就行了。”
男人抬手,将烟摁在徐颂的小腿上,霎时间,刚刚还隐忍着想继续跟傅奚亭斗狠的人这会儿惨叫声溢出,险些冲破屋顶。
滚烫的烟头烫在小腿上,徐颂伸手抓起玻璃渣想去动傅奚亭。
方池从旁见此,一脚踹飞了她手中的玻璃渣不说,且还将她的手踩进了玻璃渣里。
直至滋滋的烫肉声结束。
傅奚亭缓缓起身,如上位者般睥睨着徐颂,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杀气:“徐小姐的胆子,傅某倒是有几分佩服,动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副总就罢了,且还胆大包天的到我跟前来指桑骂槐,我傅奚亭的脸,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踩了?”
方池自然是知道这个徐颂的,勾搭男人一把好手,天生的狐媚子。
徐家几次资金灌进去起死回生都是她的功劳,当初跟东庭的副总搞到一起去的时候差点坏了傅董的大事儿。
“傅董放你第一次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夹着尾巴躲远点,而不是上赶着来犯第二次贱,再放你,你当傅董是放马的呢?”
方池抓住徐颂的头发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傅奚亭看着,轻轻勾了勾唇角,目光环视四周最终落在关青身上:“去看看,她跟谁一起进来的。”
关青还没来得及去查,人群中有一道结结巴巴的嗓音响起。
傅奚亭顺势望过去,就见角落里有一个戴眼镜且西装革履的地中海走出来。
关青见其人,走到傅奚亭身旁轻轻告知:“南州暴发户,靠拆迁厂房赔了几千万,在首都投资了几个项目。”
傅奚亭侧眸扫了眼关青,眼神中的不悦毫不掩饰。
好似是在说,这种人为什么会放进来。
关青不好说,这中间肯定有人情往来藏着猫腻。
“处理了。”
傅奚亭说着,冷着脸准备离开。
方池找来侍从将大衣拿过来,后者拿过来的时候望着方池的目光有些闪烁,方池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
男人站在人群中将定制的黑色大衣往身上套时,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徐颂:“徐小姐既然脑子不清明,就丢到护城河里去醒醒脑子,不然,首都的这些个人都觉得我傅某好欺负,上来都想教育两下子。”
傅奚亭这话,意有所指。
无论是徐颂今天为什么能进来,还是南州暴发户能进他这个富豪大佬的圈子,处处都透着问题。
这些问题,不管是里面的问题还是外面的问题,其根本都是在踩傅董的脸面。
只要傅董还是首都首富。
还是首都商场的拍板人。那么这些事情都要给它扼杀在摇篮里。
不然——他首富的威严何在?
方池听了傅董这话,看了眼保镖。
这家俱乐部本就是开在护城河边儿上。
后窗推开直通护城河。
方池拉开窗户,寒凉的风倒灌进来,让屋子里穿着华丽衣衫的老总们脑子瞬间清醒。
众人尚未缓过神来,只听砰的一声,徐颂被丢到了护城河里。
众人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护城河的呼叫声消失。
傅奚亭其人,最是心狠。
.......
另一方,江意跟苏声约了吃饭。
她倒也是实在。
专门让艾灏去查首都最贵的餐厅在哪里,直接带着苏声直奔过去。
菜单上来时,苏声看见价格,恍惚了一下。
装阔少跟真阔少比起来还是稍有差距的。
他虽然是苏欣的养子,但苏欣对于金钱上的事情从不纵容他,而他亲爹妈更是听苏欣的。
一个月也就几百万的生活费,大手笔的玩玩儿还行,要真是来个败家娘们儿摧残,经不起几嚯嚯。
江意面不改色的点餐,倒也不看自己喜好,只点贵的。
一顿饭下来几十万,具体吃了什么,江意不知道,但是花了多少钱门儿清。
她吃完就算了,结账走人的时候还念叨了一句没有路边的麻辣烫好吃。
苏声的心都在滴血。
“苏少还有时间吗?要不在陪我去逛个街?”
苏声看了眼手表,笑道:“不早了,江总明儿还得上班吧?改天陪你?”
江意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这样啊,那好吧!”
二人分别离开,艾灏坐在副驾驶打游戏,钱行之坐在驾驶座翻着书。
见她来,艾灏坐直了身子,钱行之收了书。
“结束了?没有第二项目了?”艾灏一边拿着手机玩儿游戏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江意。
后者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嗯了声。
“吃了多少钱?”
“二十多万,”江意回应。
“那小马达估计心在滴血呢!你不知道,我最近混贴吧,吃的最多的瓜,一个是你的,一个就是他的,你就不说了,就这个苏声吧!大家私底下都喊他首都小马达,表面上看着关系挺牛逼的,实际上也是个菜鸡,当初玩儿一个小姐,说给人家钱,结果人家跟了他两个月,就给了十来万,那女的那会儿是夜场头牌,跟苏声之前跟了个混国外的黑大哥,结果那女的没捞到钱把人家摁倒马桶里去了,摁进去吃了翔之后转头就跑到国外去了,他至今都没把这个仇报回来。”
“还装?跟谁没见过钱似的,”艾灏科普的津津有味。
钱行之听着都来了兴趣:“什么贴吧?名字名字告诉我。”
“29号。”
“这是什么名字?”
江意将保温杯盖上,接过艾灏的话:“西北路29号,是那群二世祖最喜欢混的一个俱乐部,傅董今晚也在那儿应酬。”
她当初也是在那里醒过来的。
“答对了,”艾灏收了游戏,回头望着江意:“老大,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哪个地方呢!”
“合同看完了?”
艾灏:.........人间都没有真情了吗?
他拍了拍钱行之的大腿,指了指前面:“一会儿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
钱行之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江意,江意点了点头。
允许了。
夜间,江意归家,傅奚亭刚从地下室进来。
傅奚亭为了跟江意见面,偷梁换柱的本事是越发高超了。
江意站在玄关换鞋时,男人走进来,从后面抱住了她,下巴落在她肩头缓缓的磋磨着。
“抽烟了?”江意闻到味儿了,皱了皱眉头。
“半根,”男人大方承认。
江意换好鞋,转身搂着傅奚亭,大抵是手冷,冰凉的爪子顺势就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指尖微动,似乎是摸到了男人口袋里的东西。
她好奇的将东西拿出来,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卡片,卡片上有联系方式,且还印着女人的裸体。
江意看着照片眉眼都深了几分,而后抬眸,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望着傅奚亭,等着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