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嬴玄听得李观棋此言，轻轻点头，“如果彻底没了外患之忧，那一个群体会发生什么？
只会出现永不休止的内斗。
有人的地方，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区别在于，谁和谁的战争。
让大洛人彻底没了外敌的威胁，那内战就永远不会有停止的那一天。
但如果，长城之外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那他们在外敌的刺激之下，就会加快内战结束的脚步，甚至到了一定阶段，即便内战依旧没个结果，他们也会暂时停战，共御外敌。
这就是我的目的。
但是，留下敌人，和留下亡国危机之间的尺度，很难把握，我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听到这里，李观棋也只能报以一声轻笑，“陛下啊陛下，我以前一直觉得，八国柱想要开启内战闹分裂，是一种完全不合理的行为，就仿佛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似的。
但现在认识了你，我才知道，人家不傻，能坐上八国柱位置的，怎么可能是傻子。
与其说，是八国柱被野心蒙蔽双眼，不顾国外强敌环伺也要开启内战图谋龙椅之位，不如说，他们正是吃定了你这个洛帝的心理，才敢有恃无恐地造反。
因为他们清楚，你这个大洛皇帝，会为他们做好一切抵御外敌的防范措施，好让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可以顺利造反，而不必担心被外敌趁虚而入……这事儿可太魔幻了。”
“……”
嬴玄沉默。
李观棋也没有再谈及此事。
“还剩两家。”
片刻之后，嬴玄遥望天边，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平静道：“咒术学院……蛊神祖庙……”
“你早在白天就把郁金香帝国的两个半神给杀了。”
李观棋听得此言，不禁有些好奇，“可是在那之后，你就去杀其它半神了，一直到现在的深夜，你都没有动咒术学院。
而郁金香帝国跟咒术学院是交战状态，如果咒术学院的半神，趁着这段时间，先去入侵郁金香帝国，那郁金香是不是就完蛋了？”
“是的。”
嬴玄轻轻点头，“他俩有充分的时间，但那两人没有这么做。”
“说到底，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李观棋并不意外，澹澹道：“学院到底是学院，那些人的心中，既没有家国情怀，也没有太强烈的集体感，在这种节骨眼，对那两个学院半神来说，很显然，逃脱你的追杀，要远比解决郁金香的术师学院，恢复咒术界完整性来得重要……话说，陛下，你要彻底灭了咒术学院吗？”
“我只杀半神，不会动咒术学院的其他人。”
嬴玄轻轻摇头，神情平静，“御天长城对我的意志影响，几近于无，至于从小到大受到的歧视思想熏陶，也因为我哥的存在而微乎其微，所以我本人，并不歧视咒术师。
现如今，新派术师在郁金香帝国独立，咒术学院无能为力，咒术界分裂的局势，已成定局。
一分为二的咒术界，要比彻底消亡的咒术界好很多很多。
李观棋，也许你会觉得，除了大洛之外的国家，都有咒术师的存在，比如原本的紫罗兰议长，为什么那些宫廷咒术师不能被称之为‘咒术界’？
因为服务于宫廷政权的他们，太功利。
他们所拥有的咒术，基本都是从咒术学院得来的，本身对咒术发展的贡献，几乎没有。
不管怎么说，咒术学院，都是一个学术至上的势力。
他们的蓬勃发展，对世界来说是一件好事……别看大洛好像不需要咒术师，我可以告诉你，那完全是假的，实际上很多法器、阵法的制造思路，都是得到咒术启发的。
但近千年来，咒术学院一家独大，导致咒术界有些停滞不前。
垄断就是这样，一个势力产生垄断，各方面就会开始停滞。
现在跑出来一个新派术师，分裂之后的咒术界，反而会迎来更加迅勐的发展，拥有一大群爱好学术研究的强大咒术师，对整个世界来说，很不错。
吞噬
我希望咒术可以越来越先进。”
说到这里，嬴玄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因为，我希望下一个新建而起的东方王朝，是一个包容万物的新势力，不再歧视咒术师，而是选择接纳咒术的力量，集百家之长，方能成为至高。”
“接纳咒术？”
李观棋有些疑惑，“可是陛下，你之前不是说，大洛人之所以歧视咒术师，主要是因为洛始皇遗留在御天长城里的意志影响吗？只要御天长城还在，长城之内的人类就会世世代代被影响，根本没办法改变啊。”
“……”
此言一出，嬴玄转过头，瞥了眼旁边的花园凉亭里，安德斯那一具已经开始发凉的尸体，平静道：“这老家伙说得没错，该成为过去的事物，就让它过去吧。”
“陛下，你……”
李观棋听得此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满是愕然。
“好了，不聊了。”
嬴玄摆摆手，“咒术学院那两个半神的行踪已经找到了，我们该出发了，李观棋。”
“已经找到了？”
李观棋一愣，“不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找了？”
“嗯？”
嬴玄微微皱眉，“你难不成真以为我是孤家寡人？手底下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我可是大洛的皇帝，当然是派手下去追查了，这还用问？”
“……”
李观棋一时语塞。
难怪洛帝到现在才准备去咒术学院的半神麻烦，刚刚还一直在陪他聊天，原来是因为洛帝的手下，到现在才得到那俩半神的下落。
“嗡——”
嬴玄抬手撕开一条空间裂缝，踏入其中。
……
……
“轰！”
没有变化。
嬴玄依旧是老一套，走出空间裂缝就是一拳，李观棋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恐怖拳劲就直接掀起了一场惊天大爆炸。
这回比杀半神人鱼还过分。
至少杀半神人鱼的时候，李观棋还勉强看见那老人鱼一眼，可这回他甚至连一眼都没看见。
而且现在的他，跟洛帝是共享视角的。
也就是说，其实洛帝自己都没看清前方情况，就已经轰出了一拳，而且还彻底打死了对方？
不过也不一定，洛帝大概率是灵魂之力外放，通过灵魂扫视看见了一切，而李观棋只能共享肉身意义上的“眼睛视角”，灵魂视角不可以。
“嗯？”
嬴玄右手抓着一条空间项链，收入怀中之后，环顾四周，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只见此地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蔚蓝色的光流，根本没有什么实体物质，也无天地之分。
因为压根就没东西存在，所以嬴玄刚才的那一拳，也并没有对周围造成什么破坏。
“有点像幽界啊，只有光，没实物。”
李观棋的声音响起，“这什么鬼地方？”
“不知。”
嬴玄神情平静，“但很显然，这地方比幽界差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想来……应该是这个咒术学院的半神咒术师，自己发现的某个隐蔽小空间吧，以为藏在这里就能混过去。”
“说起这个，我甚至连这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李观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陛下，你这样搞，我真的很怀疑我能在你身上学到什么东西，那可是半神咒术师，我还想着，能趁机看看他都要用些什么神奇咒术呢。”
“狮子搏兔，也要拼尽全力。”
嬴玄听得此言，只是轻轻摇头，然后沉声道：“跟异血人类不同，面对这些手段奇奇怪怪的咒术师，最好的战斗策略，就是在他施展咒术之前灭掉。
之前我对战紫罗兰议长的时候，你不是也感受到了吗？
那时候，我就是想着收收力，看下她都会用哪些咒术。
结果她那一个造成空间塌陷的奇怪咒术，差点就把我放逐到了空间乱流的最深处，说实话，一旦真的被丢到了那片异度空间，我无能为力。
要不是最后关头，我击碎那个九彩方块，破开束缚，成功逃脱，我就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所以，面对咒术师，我只希望能速战速决。
好了，不说了。
下一个。”
说罢，嬴玄撕开空间裂缝，就此离开了这一片充斥蓝色光流的奇异空间。
……
……
“轰！”
嬴玄依旧老一套。
走出空间裂缝，降临。
出拳，秒杀半神。
并且在秒杀这个半神咒术师的同时，还不忘抓住对方的空间项链。
然后就是撕开空间裂缝，走人。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李观棋，嬴玄特意慢了些许，让李观棋得以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这位咒术学院的半神咒术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御姐，穿着性感的修身短裙，有着一头绿色的大波浪长发，以及美丽的水蓝色眼睛……不过，在嬴玄的一拳之威下，这女半神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人就被砸成了一团血雾，灵魂也同时被碾碎。
嬴玄的战斗方式，在现阶段的李观棋看来非常简单直接。
——上去就是一拳，不管是谁，触之即死。
说起来，嬴玄作为洛帝，攻击型神器肯定不少，而且光是李观棋已知的，就有一柄根据瞬空所言，级别不在魔刀戮默之下的火焰神刀，就是用来帮嬴枭“火葬”的那一把。
但嬴玄从始至终，都不曾动用过哪怕一件攻击型神器。
……
……
南疆，蛊神山脉！
夜色如水，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为这片茂密且静谧的热带雨林山脉，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朦胧轻纱。
山脉上空的空间忽然泛起几分波动，而后嬴玄那身穿一袭黑金帝袍，负手而立的身影就悄然出现，冷冷地俯视着这座神秘雨林。
“蛊神祖庙，就剩他们了。”
嬴玄望着山脉深处，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我已知的半神，现在基本都杀了个干净，紫罗兰的两个，郁金香的两个，草原王庭的一个，樱花幕府一个，人鱼族藏着的那一个，雷索王国藏着的那一个，咒术学院的两个。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杀了总共10个半神。
而这个南疆的蛊神祖庙……我其实并不是非常确定有没有。
但我父皇生前曾跟我讲过，南疆，和位于南疆的蛊神祖庙，是两码事，早在南疆国建立之前，蛊神祖庙就已经存在于这片虫蛇遍地的潮湿雨林了。
他说，蛊神祖庙很神秘。
而蛊神祖庙选择建在南疆的国境之内。
正因如此，父皇让我尽可能的不要去过多插手南疆之事，以此来避免跟蛊神祖庙扯上关系。
所以，大洛这些年来面对南疆的边境骚扰，即便是出兵作战，也基本都只是吓唬而已，从未真正对南疆做过些什么，更不曾深入南疆。
很多人都以为，大洛不敢灭掉南疆，是因为西方各个国度，特别是紫罗兰的牵制……李观棋，你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其实并不是。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神秘莫测的蛊神祖庙。
说来匪夷所思。
南疆的历代国王，几乎都只是六合级的弱小家伙，放在大洛，连一个将军都当不上。
即便是蛊神祖庙，平时游历世间的祖庙人员，也基本都是六合级跟七星级的，八卦级的祖庙人员都很少出现，至于九宫级，更加只是传言，基本没出来见过人。
所以我不懂，也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势力，到底为什么会被历代先祖所忌惮？
我父皇让我不要与蛊神祖庙扯上关系。
但可笑的是，我问他为什么，他却说，反正我爷爷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当年也和我一样，感到疑惑不解，然而我爷爷的回答也很可笑——我爷爷的父皇，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也就是说，至少近几代的大洛皇帝，都压根不知道蛊神祖庙的情况，只是因为历代先皇的口口相传，所以才不曾招惹过蛊神祖庙。
这不可笑吗？
李观棋，告诉我，你对蛊神祖庙，好不好奇？”
嬴玄俯视着下方的那一座神秘雨林，金色的眼眸之中，充斥着深深的求知欲。
“额……”
李观棋略显迟疑。
南疆的蛊神祖庙，绝对是有问题的。
首先，未来神选中超凡者，把他们投放到诡异世界之后，第一个选择的副本区域，既不是东方王朝大洛，也不是西方霸主紫罗兰，而是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南疆。
为什么？
本来李观棋对此是没什么感觉的，但现在听嬴玄说，这个南疆的蛊神祖庙连历代大洛皇帝都忌惮，那这件事背后的用意，就不得不深思一番了。
话说之前见到林道长的时候，林道长也提起，蛊神祖庙有点问题，只是不确定具体详情，故而没有跟他说太多。
可问题是，现在是搞清楚这件事的时候吗？
“陛下。”
李观棋思虑至此，连忙在嬴玄脑海里出声说道：“我再确认一下，现在的情况是，我肉身和我的灵魂，都于你暂时融为一体了，也就是说，你死了，我也得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