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海难
下午两点，海岸线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
湿润的海风迎面吹来，一路上的闷热顿时一扫而空。遗憾的是黄中原并不想在此久留，五点左右码头租船的就歇业的，他可不想在以偷渡客的身份在这多待一天。
码头一向是沿海城市最热闹的地区。除了来来往往的船只外，不少渔夫会把渔船停靠在岸边，然后把渔获成果直接卖给来收购的商人。商人把水产品简单处理后卖给小吃摊，小吃摊直接就地加工，沿途省去了各种差价，在这边可以用十分低廉的价格品尝到原汁原味的海鲜。
饱餐一顿之后，接下来就是租船了。在这边可以选择的船有好几种，其价格和押金也是各有不同。黄中原带的钱只够交最便宜的帆船的押金，自然也是没得选了。
张启不太放心：“你会不会开啊？”
黄中原故作自信道：“那可不，身为职业冒险家，开船这种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其实他根本没开过船，没带够钱也是他自己的疏忽。
还好今天天气不错，风向也正适合远航。老板帮忙把船给拉出来，并现场教了些技巧。
“有这些就足够了。出发！”黄中原二话不说张开风帆，如老船长般乘着温润的海风启航。天气也是十分晴好，是个利于远航的好日子。
船上附带了电子导航系统，在显示屏上有附近海域的地图。奇怪的是，黄中原所说那个岛并未在地图上出现。
对此黄中原的解释是：“那是当然啊。没人能接近那个岛，在其周围环绕的风暴就足以摧毁船只了。”
张启对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感到难以置信：“你都那么说了，咱们到那去咋办？”
“咱又不是傻子，腿杆子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么。要是情况不对，大不了撤退就是。”
渐渐地，阳光在视线中隐去，不知从何处聚拢来许多大大小小的乌云，把整个天空都给覆盖住了。
“小心点。”黄中原也拿不定注意。如果情况不对，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调转方向的准备。
突然间，黄中原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团奇怪的白色烟雾。他看不清烟雾里究竟有什么，但按照距离来判断，那应该就是这一趟的目的地，那个名为埃尔科斯的岛屿。
又过了几分钟，他总算是看清楚了，那些白色的厌恶居然是环绕着岛屿的积雨云！不仅如此，他还看到岛屿周围刮着强烈的风暴，海水因风暴不断翻涌着，那里的天气看上去十分恶劣。
“喂，不做点什么吗？”仅仅是那些乌云的威压就让张启打起退堂鼓了。
脆弱的帆船看上去并不能扛住狂风暴雨。黄中原除了把救生衣拿出来穿上外还暂时干不了什么。
除了天气显得愈发不妙，四周的风力也开始渐渐增强，帆船在起伏的海浪中上下晃动着。黄中原把船帆张到最大，随后启动了助推装置，试图强行穿过这片不安定的海域。
然而他明显是小瞧了风暴的威力。风力没过多久便骤然增大起来，头顶落下的暴雨让视野范围大幅缩减，面前的岛屿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不仅如此，风力的增强也使得海面变得更加不稳定，不少小浪乘着风汇聚成了大浪。
突然间，一道惊雷划破昏暗的天空。雷光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也让张启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
那是一道巨浪，也可以说是一道宽阔的水墙。它乘着风，像是张着巨口的魔鬼，朝着帆船的方向袭来！
“怎么办？？”张启紧紧抱着桅杆，只有这样他才能使自己免于被狂风吹走。然而那逐渐逼近的水墙带来的是由心而生的恐惧，他很清楚被水墙击中的下场。
“交给我就是。”黄中原却显得异常镇定，他的镇定却让张启更为害怕了。难不成这家伙自知逃生无望，已经放弃挣扎了？
耳边的呼啸逐渐增强，逐渐迫近的巨浪在视野中显得愈发高大。越来越多的水花溅到脸上，张启绝望地闭上了眼。
希望以后有人能把我的尸体捞起来送回家吧……还有这个家伙，哪怕变成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好像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声音逐渐与风和雨的声音融为一体。可那嘈杂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就在他认为水墙要倾轧上来的一瞬，周围的所有声响戛然而止。
那一刻，周围的景象没发生任何改变，可貌似那些事物已经与自己无关了。水墙自顾自地从张启身旁沉默地穿过，连一滴水珠都没沾染到身上。
身下的船随着水浪席卷而去，自己却安然无恙。嘈杂声在很短的安静后旋即恢复原状，那道水墙却已经从刚才的位置离开了。
可这并不代表已经脱离危险了。脚下便是躁动不安的海水，毫无防备的张启直接掉了下去，挣扎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漂了上来。
黄中原已经被海浪冲到了另一个方向。四周光线昏暗，到处都是船只的残片，他根本不知道张启在哪。而张启在把自己嘴巴里的水吐出来之前，甚至连呼救都是件奢侈之事！
那一刻张启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老子也不想着叫人救我了，好歹给我个能抓住的东西啊！
周围明明漂浮着许多残片，可每一股掠过的浪花都会让海面的格局完全重置。张启无论怎么费劲都抓不住一块碎片，只能随着海浪上下浮动着。
很快手脚就没劲了。那种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绝望。明明继续挣扎就有机会活下去，可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气力支持他继续挣扎下去了。
和岸的距离似乎被拉近了一些，四周的风也减弱了不少。摆脱了刚才的巨浪后，风反倒会帮他往海岸的方向推动。而另一边，黄中原上岸后已经折了回来，这个位置他已经可以锁定张启的位置了。
黄中原把快要四脚朝天的张启驮在身上，张启的体重他还是能勉强支撑的。渐渐停歇的暴雨里，两人都有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现在咱们是在哪？”
劫后余生的张启只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多水的缘故。
黄中原也只是大概了解过和这座岛屿有关的往事。这座名为埃尔科斯的孤岛曾孕育过某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后来传言因为诅咒，岛上气候突变，人类不得不逃往他处，文明也自此衰落下去。而岛屿外环绕的风暴，或许就是尚未消散的诅咒。
而就在几十年前，当这座岛的往事被挖掘出后，不少人觊觎其上埋藏的宝藏，踏上了有去无回的寻宝之路。这些人中大多数都被风暴所吞噬，只有少数人冲破风暴抵达了岛上。他们在岛上重新创造了文明，并开始寻找所谓的宝藏。
然而不知从哪天开始，岛上的人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神只降下诅咒的传闻风行一时，自此无人敢靠近这座不祥的岛屿，黄中原和张启估计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这些恐怖的故事听得张启目瞪口呆。怪不得当初答应得那么轻松，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果然是不存在的啊。
所幸两人经历一番波折后是顺利上岛了。至于下一步的计划，黄中原也拿不定主意。
潮汐很快把船只的残片冲了上来。张启背的携带水和食物的背包估计是沉底了，而黄中原那个装武器的包倒是被洋流冲了回来。这个包是特制的防水包，里面的枪支和武器还是完好无损。
“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先往中央走吧。”黄中原也不想去思考如何回去的问题了，还是先以任务为重吧。
这座热带岛屿被茂密的丛林所环抱着。如果不借助专业工具，想在里面穿行颇为吃力。没一会张启浑身就被各种带刺的草和灌木割出不少伤痕来。
面对张启的抱怨，黄中原也无可奈何：“忍忍吧，这点小伤算得了啥啊。”
除了植物外，丛林里的危险动物也是不可忽视的。刚深入丛林一会，一条眼镜蛇便拦住了去路。这条蛇高傲地昂着头，嘴里吐着鲜红的芯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把你手里的树枝放下，别指望能用那种东西把蛇赶跑。”黄中原低声说道。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几乎没花时间瞄准便开了枪。
子弹精准击中了蛇七寸的位置。张启整个人都看呆了，要是让他来的话，一百发子弹能不能打中一发都是问题。
“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个魔术师了。”在空旷的地方歇息时，张启对黄中原说。
黄中原笑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是魔术师了？那只是副业而已。”
“副业？那你的主业是啥？”
“就是咱们现在干的事啊。”
张启顿时哑口无言，拿这当工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从目前的接触中大概能看出来了，黄中原绝非等闲之辈，也不像他的长相一般平庸。和这人搞好关系准没错。
“还有个问题，就是刚才在海上的时候……”
“那是我的一个技能。你应该知道我操纵的是空间之术，那其实是空间转换的一种，回去之后我可以和你慢慢解释，现在没这工夫。”
短暂的休整后，二人继续在丛林中龟速穿行。之所以如此之慢，完全是张启拖了后腿。
“看来以后你还是得多锻炼身体啊。”黄中原无奈地叹道：“走几步就喊累，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没用啊。”
好在日落之前，丛林总算是在脚下消失了，前方变得开阔起来。面前看上去是一块荒地，但黄中原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异常。
“你看那边，发现什么了没？”
张启望过去，只看到几根被各种杂草覆满的石柱子。这些柱子已经遭受到了严重的侵蚀，显得十分丑陋。
张启不以为意：“那不是啥也没有吗？就几根破柱子。”
“那可不是什么破柱子，那是古文明的遗迹。”黄中原自顾自走上前去，把柱子上的杂草拨开。柱子上确实镌刻着文字和图案。
张启凑上前去。上面的文字和图画有的已经难辨了。即使尚能辨认的，张启也不认识，那貌似是某种象形文字。
黄中原正在尝试释义。张启退到一旁，心中的声音却陡然响起。
“我们旅居于此，却并非长久停留。这儿与‘天堂’相去甚远，即使诅咒平息，也并非安居乐业之所。”
为什么？为什么心中会传来那样一个声音？
张启重新审视这些抽象的文字，刚才那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虽然他仍然认不得这些文字的内容，可心中突然闪过的那股转瞬即逝的念头好像已经解释了它的含义。
“嗯……这种文字我虽然不认识，但却和我了解的其它古代语言有相通之处。”黄中原看出了端倪，其中一些文字的含义也能勉强解释出来了。
“天堂……诅咒……这写的是什么啊？”黄中原愈发不明白了：“话说回来，这种语言和岛屿原住民使用的语言完全不同啊。”
和刚才心中闪过的那段话一模一样！
记忆在短时间内出现了混乱。张启只觉大脑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搅动着他那已经被摧毁过一次的记忆。那种感觉虽然痛苦，但却留下了一丝可回旋的余地，在那些混乱的思绪中依然有那么一小撮意识保持着清醒。
正是刚才闪过的那个念头。
这种混乱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它并没能张启回忆起多余的东西，但却让他更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这种文字，很可能和他想找的地方，也就是自己来的地方有关！
张启收回了自己的念头，目前想要找到那个答案还不太现实。不过他能够确定的一点是自己终究能找到答案，无论是通过攀上高塔，还是其它的什么方法。
黄中原把文字和图画全部记录了下来。他很疑惑在岛上为何会出现两种时代迥异的文字。而这种陌生文字自己也从未见过，至于其所属的文明就更一无所知了。
“算了，不管了，到后面还会有其它线索的。”黄中原打算继续前行，可天色渐暗，张启有些拿不定主意。
“怕什么啊，晚上到处都安静，反而更容易判断危险，你懂个屁啊。”黄中原半拽着张启往前走去，他把方向确定为岛屿的中心，也就是寻宝者们的文明所处的位置。
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了。行了不到半小时，城墙的影子便远远地现了出来。那道城墙便是被寻宝者们圈定起的聚居区的范围。
可不知是不是眼睛花了，二人纷纷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城墙的方向，居然亮着成片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