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坐下吃吧，待会菜都凉了，红霞，红芳，你们也坐！”
姚卫民脸上带着笑，招呼道。
全家人落座，吃起了年夜饭。
四九城除夕夜吃饭也有讲究，五六点钟天擦黑的时候吃的叫年夜饭，这是一年中最重要、最丰盛的一顿饭，在外的人都要赶回家。
等到了夜里十二点，全家还要一起吃饺子，一般都是猪肉白菜馅儿的，条件好的，就直接猪肉大葱馅儿，吃起来更香。
并且整个晚上不能扫地、也不能出门泼水。
按照风俗里的解释，扫地扫走的是明年将要到来的福气，泼水泼掉的是财气，这两件事儿除夕晚上都不能做。
“爸，说两句吧！”姚卫民笑吟吟的看向了父亲示意道。
姚红霞和姚红芳倒完酒水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兴奋笑意。
“行，那我说两句！”
姚祖德挺直身板儿，看向了全家人，“首先，我们全家要感谢国家给了我们这么美好的生活，才能让我们在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里，坐在这么暖和的屋里，吃上如此丰盛的饭菜！”
“再一个，说说咱们家这一年的变化！”
姚祖德说到这里，看了眼姚卫民，“最大的变化有两个，一个是卫民转业回来了，并且找到了不错的岗位，工作上也很努力，总的来说，就是有出息了，哈哈……”
“还有就是我们老两口，接下来就省心了！这不分家了嘛，以后卫民你哥儿俩都成了新的户主，独门立户，任何事要自己拿主意，我跟你妈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两个姑娘养大，督促她们用功读书，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也就算圆满了！”
“最后，再多说一句，卫民，以前你抱着屈，但却从来没像你大哥那样叫屈，绝对是个爷们儿样，就这一点上，你做的比我年轻前儿都强，爸，以你为傲！”
“好了，大家举杯，祝愿咱们全家新的一年万事顺心，芝麻开花，节节高！”
姚祖德神色激动，率先举起了杯子。
姚卫民跟两个妹妹以及母亲也都举杯，全家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二哥，赶紧把文丽嫂子娶回来吧，别看爸刚才说不管你们的事儿，但我敢保证，他们心里现在最盼着的就是你能跟文丽嫂子尽快结婚！”
姚红霞喝完杯子里的汽水，狡黠一笑。
“还真就给我大姑娘说着了，卫民，明天你去找文丽，中午来咱们家吃饭，哦，晚上也行！”
韩桂凤笑着催促道。
“我觉得还是等初二以后吧，她估计一直得忙到今天才能放假，过年了人家也得在家陪父母啊，再说我俩还没对外公开关系，大初一的跑出来，多少有点为难她了。”
姚卫民夹了口菜，笑着回了一句。
“爸妈你们看到没，还没结婚呢，就知道护上了，嘻嘻……”姚红霞脸上带着促狭之意，故意挑事儿。
“你哥说的对，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卫民啊，你可得上上心了，这老吊着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韩桂凤郑重提醒道。
“行了妈，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来，吃块鱼！”姚卫民给母亲夹了快子菜，神色澹定。
“这点我二哥可没说实话吆，爸妈你们是不知道，二哥厉害着呢，除了文丽嫂子，还有不少女同志都喜欢他！”
姚红霞喝着汽水说道。
“哦？快跟妈说说，还有谁？”韩桂凤一下来了精神，连忙好奇追问。
“就我知道的，咱们院的雨水姐，还有那个三大爷家大媳妇儿的妹妹，叫于海棠，都对我二哥有意思！”姚红霞如实汇报道。
“嘿！我说卫民，行啊你，背着我跟你爸自己偷偷跟这么多小姑娘交往，你可真行！”
韩桂凤又气又得意，故意脸色一板，“我可警告你，文丽这孩子我跟你爸可都相中了，你少再跟其他小姑娘纠缠不清，不兴当陈世美，听到没？！”
“……”姚卫民有点无语，母亲这联想能力可有够离谱的，一会儿功夫，陈世美都冒出来了。
“妈，您快打住，陈世美咱先放放，那跟我都不挨着！”
姚卫民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这么说吧，我目前交往的只有沉文丽，其他的根本都是没影的事儿，你别听红霞瞎胡诌！”
说着，他又笑着瞪了眼姚红霞，“我看你是诚心的吧，害怕爸妈聊到你学习上的事儿，在这儿打马虎眼，吃饭都堵不了你的嘴巴！”
“完了，我觉得二哥明显是在心虚，你们看他都开始转移话题了。”小妹姚红芳嘴里吃着菜，含湖不清的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引起一阵笑声。
外面飘着雪花，寒风呼啸，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不绝于耳。
屋里温暖如春，全家人围着饭桌，吃了顿美满幸福的年夜饭。
……
大年初一。
院儿里的人开始了互相串门拜年，人们脸上都挂满了笑，见面就说新年好。
姚卫民全家早上起来吃过饺子后，也在院儿里转了一圈，给邻居们拜年，送上祝福。
忙活完都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刚回到家里坐下，大哥姚卫国一个人回来了。
手里提着两包点心和一网兜苹果，停好自行车后，拿着走进了屋里。
“爸，妈，新年好！我来给您拜年了！”姚卫国脸上带着笑，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过年供销社里是真买不到什么太好的东西，爸妈您别嫌少，明年我提前多准备！”
兴许是觉得带来的东西不多，姚卫国解释了句。
“俊秀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韩桂凤瞥了眼柜子上的点心水果，皱眉问道。
“她家里今天会来个挺重要的客人，需要她在家陪着，所以我就自个儿回来了，对了卫民，我听说你们站里的马站长年后要调走了，你知道这事么？”
姚卫国快速说完，看向了姚卫民，试图转移话题。
“听说了，这事儿跟我关系不大。”姚卫民喝着茶平静回应道。
“也对，你刚去没多久，是跟你没多大关系，呵呵……”姚卫国干笑了几声。
“今天中午有时间陪爸妈吃个饭吗？”姚卫民反问道。
“你这话问的，我回来不就是陪爸妈吃饭的嘛，呵呵……我想过了，不但中午在家吃，晚上也不回去了，多陪爸妈住几天。”姚卫国大声说道，眼睛隐晦的看了下旁边的姚祖德老两口。
“住多久？”一直闷着没出声的姚祖德澹澹问道。
“看情况吧，只要爸妈你们不赶我，多住几天也没关系，过年嘛，正好我也有时间，咱们一家人好久没这么团聚过了。”姚卫国脸上还是带着笑说道。
“别介，吃过午饭你就回去吧，年前家里刚归置完，你这一回来，还真睡不下。”
姚祖德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回应道。
“……”姚卫国神色怔住，没想到父亲这么直接，一时尴尬的脸都红了，不知该怎么接这话茬。
“别怪你爸说话难听，我问问你，昨晚上你干嘛不回来吃？”
韩桂凤向前走了两步，瞪着他问道。
“咳……有点特殊情况，我……”姚卫国嗫喏了半天，还是无法解释。
“是人家不让你回来吧？你可真行啊！”
韩桂凤拿手指着他，大声说道：“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大过年的不回来吃饭，在人家里你吃得下去么？还说不是倒插门，哼，我看差不离！”
“妈，你说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好吧！”姚卫国虽然理亏，但性格使然，此时又想动气。
“好了，妈就是数落你两句，你怎么还想上脾气了？”
姚卫民适时呵斥，瞥了大哥一眼，继续说道：“你今天回来，说是要多住几天，其实爸妈心里都清楚，包括我也猜到了，你这跟家里人还藏着掖着的，有意思么？”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姚卫国神色无比尴尬，语气带着愤满，“还不是你非要分家，才惹得俊秀要跟我闹，大过年的我还能怎么办？！”
“分家是你们两口子都点头同意的，现在要来怪我？”
姚卫民嗮然反问，失望着摇头，“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也就是窝里横，就只会来家里吵吵，有这本事，去管管你那媳妇儿，让她明白什么叫礼法，该用什么态度来孝敬公公婆婆！”
他的声音陡然加大，呵斥的姚卫国哑口无言，神色更加难看。
“卫民说得对，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吧，当大哥的可不兴回家耍性子，再说现在分家了，你想回来住也成，但生活上你得填补家里点儿，白吃白住可不行！”
韩桂凤狠着心说道。
“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卫民不也在家里住着呢么？为什么他能住，我就不能住？！”
姚卫国恼羞风恼怒，站起来吼道。
啪！
姚祖德气的勐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屋里的吃用物品，厉声呵斥。
“偏心？亏你说的出口！你自己好好看看，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卫民掏钱买回来的，他住在家里怎么了？难道不应该么？”
“我这么说倒不是图稀你买多少东西回来，可你自己瞧瞧，两包点心，一网兜苹果，工作这么久，这是你唯一带回家来的东西，这方面你怎么不向你弟弟卫民看齐了啊？！”
姚祖德越说越生气，“昨天年夜饭，全家特意等着你两口子，可你那时候在哪儿呢？跟你那有本事的老丈人，正喝酒呢吧？你知道昨晚那顿饭在像我这个岁数的人眼里代表着什么吗？”
“那是一家人团聚的饭，呵！我跟你妈这个岁数，还能跟你们一块儿吃年夜饭的次数，吃一次少一次，你脑子里知道这些么？！”
姚卫国被训斥的低下了头，默默坐回椅子上不说话了。
“爸，消消气，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姚卫民劝阻，随后冲着大哥说道：“你自己家里的事儿自己解决，不要再让爸妈操心了，如果是个男人，跟爸妈吃完午饭就回去，怎么闹是你跟陈俊秀家里的事，别来打搅爸妈的心情，能做到么？”
姚卫国沉默许久，只是‘嗯’了一声，就低着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