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总回到粮船旗舰上,将张大可的话复述给游击将军。
游击将军甚不心甘,但形势所迫,不投降即是死路一条,也必定会成他人的投名状。
于是,让桅杆上的哨探,将商谈结果传递给其它粮船。
随即,粮船上顿时爆发欢呼声。
人心所向啊!
游击将军暗叹一声,寒着脸,带上心腹下船舱。
明知情况不妙,看见游击将军走进船舱,孔府管事仍问道:“将军,可有机会逃脱?”
“有。”
“真的?”孔府管事惊喜交加。
范文程从弟范文言同样如此,孔府管事未必会有事,但他这个汉奸落到大明手上,定不会有好下场。
孔府人都嚣张惯了,压根想不到朝廷派水师拦截,那定是有了整治孔府之心,你哪还有活路啊?
哼,至少老子还有活命。
游击将军心中失落,从孔府管事身上找到安慰。
还没回过神的孔府管事不解地问道:“将军,那还不赶快行动?不然,水师船舰围了上来,再走就来不及了。”
“哈哈哈……”
游击将军跟心腹们捧腹大笑,眼神中满是嘲讽之色。
范文言当然没孔府管事那般缺心眼,脸色刷地变白,手指颤抖地点着游击将军,张口结舌道:“你,你,你……”
可孔府管事仍不解,问道:“范先生,你怎么啦?”
“怎么啦?”游击将军收住笑声,“他知道自己要死,所以害怕了。”
“啊!”
孔府管事惊叫,他再笨,此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拿下!”
游击将军心里恶狠狠,真的把这几个家伙恨死了,要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丢了官,落到平民的下场。
范文言没反抗,孔府管事还拿话威胁,但被打了几下刀鞘,也不敢再说。
粮船上的孔府人尽皆拿下。
游击将军下令落帆,并解除武装。
然后,他带人押着孔府管事和四个建奴,坐上哨船来到张大可旗舰上,双膝下跪,禀报道:“张副将,罪将幸不辱使命,拿下孔府人和建奴。”
扫一眼瘫软在地的孔府管事,还有那一脸平静的范文言,张大可沉声道:“本将所言,乃陛下令旨,尔等大可放心。”
最后一点的担心没了,游击将军大松口气,磕头道:“罪将谢陛下隆恩。”
对这等卖国牟利之辈,张大可打心眼厌恶,让他起身,下令道:“你带水师官兵去收缴武器,原地待命。”
“是,张副将。”
旗舰打出旗语,登莱水师船只随即呈扇形,将粮船队包抄住,各船皆派人接管粮船。
安排好一切,张大可让人押上范文言进船舱,然后让弟弟张小可守舱门。
“范文言,你可知罪?”张大可冷声问。
跪倒在地的范文言神色不变,淡淡道:“有什么吩咐,张副将大可直言。”
“你……”
被人识破心思,张大可顿时恼羞成怒,可正想动脚,却又听范文言说道:“张副将,想必朝廷有用得着范某之处,你切不可胡来啊。”
被怒火冲昏的头脑顿然清醒,张大可急喘会气,恨恨道:“你怎么知道的?”
“曲阜孔府。”
范文言短短四个字,令张大可心下一惊,这个狗汉奸还真有些头脑啊。
“只要朝廷能赦免范某之罪,范某愿替朝廷指证曲阜孔府。”范文言非常干脆地提出条件。“除此之外,还有其它通奴者可供,但不能对你说。”
张大可外粗内细,自然也不想听这等机密之事,他只想做好份内事:“范文言,陛下有旨,若你愿做污点证人,出面指控曲阜孔府通奴、走私百万石粮食,可赦免你和你全家之罪。”
“当真?”范文言两眼一亮,下意识抬头望向张大可。
虽然对这人非常讨厌,但张大可仍表现出一脸和气,点头道:“陛下令旨,岂会弄假?”
范文言略一沉思,再提一条件:“请张副将派一哨船,送家仆去辽河口,接范某家人回归大明。”
“你……”张大可怒火刚起,便又生生地压下,“好,本将答应你。但你再提条件,本将就是拼着受责罚,也要一刀劈了你!”
“多谢将军。”
虽然没把张大可的话放心上,但范文言也知分寸,见好就收。
冷冷地盯范文言许久,张大可方走出船舱,让人带一名范文言的家仆,同时给他准备纸笔。
船舱内,范文言写了封信,交给家仆,吩咐道:“记住,必须在大海封冻前,带家里人回到辽河口。”
“是,老爷。”
家仆一脸惶恐,随后问道:“老爷,范二爷那怎么办?”
一提起范文程,范文言两眼顿时怒火直冒,要不是被那家伙留下,自己又如何会被大明俘获?
“范文程的死活,跟老爷我有个屁关系啊?”
家仆闻言一愣,随后点头道:“是,老爷,小的定当办妥。”
张大可派哨船,替污点证人范文言接家人。
而沈寿崇所部水师,刚追出十余里,便有哨船回报:“将军,孔府船队已投降,张副将请钦差们前往核查事实。”
这么顺利?
钦差团和顾问团成员皆难以相信,卫队的强悍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连登莱水师都有如此震憾力了?
“诸位钦差,押船的是登莱水师,他们投降,粮船自然被俘获了。”沈寿崇解释道。
孔贞运闻言,顿时须发贲张,怒道:“这等通奴败类,一个都不能放过!”
“非凌迟不能治其罪!”曹于汴大声附和。
“对,卖国求荣之辈,须抄家诛族!”
“诛其九族,方能震慑无耻之徒!”
……
无论是钦差团,还是顾问团,一个个兴奋地发表意见。
唯独韩爌和钱谦益没掺合其中,他们深知乾圣脾性,对那些讨口饭吃的水师官兵,定会从轻处置。
果然,沈寿崇苦笑道:“诸位大人,陛下有令,只要他们保住粮船不失,待孔府通奴一案审理结束,只须削籍为民。”
现在不是从前。
对乾圣的圣意,众臣皆不敢有异议,只是能看得出他们心有不忿。
“诸位同僚,待船队与张副将汇合,我等按计划分为数批,检查粮船及询问押船的孔府人等。”
“是,韩阁老。”
话题被韩爌引开,众人即各自寻找组长,开始兴奋地商议如何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