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谕雪笑着说道:“二十岁就算了,你看着的确像三十岁的,但也别把西覃的人当白痴吧,那边必定也会有些大物跟随,你真实年龄如何,他们会看不出来?”
林澄知懊恼道:“两朝会古往今来头一遭,我生得还是太早了,机会落在谢吾行脑袋上,偏偏他抓不住,而且他才洞冥巅峰,又比不过裴皆然,去了也是丢脸,有没有什么法子能隐藏,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的?”
褚春秋黑脸道:“若有法子,能轮得到你?再怎么隐藏,面对更高一筹的强者,也无所遁形,谁能做到让世间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游玄知上前作揖说道:“各位前辈,现在要紧的是我们少了一个人。”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要说九人里有一些是凑数的,除了让人会有些说道的宣愫,剩下的其实没有太大问题,裴皆然是隋国最强洞冥,这一点大部分人都是认同的,谢吾行是剑阁真传,同境里的确名列前茅,有意见的无非是各境没被选上的年轻澡雪修士。
前面是就近选人,谁也没想到谢吾行会出问题。
现在已经到了苦檀,两朝会即将展开,再说换人的事,终归很麻烦。
帝师纵有言出法随,也要借着神都的力量,才能把他们直接送到苦檀剑阁,因为距离太远,哪怕是帝师也无法轻易做到,目前能做的唯有在苦檀再选一人。
但怎么也不能选比谢吾行弱的。
“剑阁里可有别的人选?”
林澄知摇头说道:“剑阁弟子有三百,但领悟我家兄长溪河剑意的除了我便是谢吾行了,所以真要拼尽全力来打的话,谢吾行已是剑阁年轻一辈最强。”
剑阁里比谢吾行强的当然大有人在,可问题在于年轻一辈。
苦檀老一辈澡雪境都很稀少,何况年轻一辈了,整个苦檀真找不出几个有能耐的。
褚春秋沉声道:“早知如此,该准备几个候选,现在再回神都或者上别的境选人根本来不及。”
林澄知忽然眉毛一挑,说道:“我想起一个人。”
褚春秋狐疑道:“何人?”
林澄知说道:“我家兄长曾不止一次提及过,苦檀有一位赵姓姑娘,具体她是什么修为我不知道,但肯定比谢吾行厉害。”
褚春秋问道:“此女在哪儿?”
林澄知摊手道:“我不知啊。”
褚春秋额头青筋暴凸。
朱谕雪说道:“有人选总比没人选的好,我们不妨去一趟苦檀青玄署,只要那位赵姓姑娘在苦檀,青玄署便该有记载,但无法保证她此刻是否待在记录的住址那里,所以让青玄署通知她直接前往磐门即可,咱们一路上也注意点,争取找找别的人,免得再出问题。”
褚春秋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朱谕雪看着韩偃等人说道:“你们直接去磐门吧,我们随后就到。”
韩偃自顾自离开,长公主府来的清冷姑娘随后跟上。
游玄知和宣愫则是先朝着朱谕雪他们行了一礼,才追着韩偃两人而去。
裴皆然等着铁锤姑娘从殿脊跃下,相对来说,除了褚春秋,跟铁锤姑娘同行能好一些。
褚春秋和朱谕雪也告别嘚吧嘚一堆话的林澄知,若非要看管剑阁,等待谢吾行出关,他很想一块去磐门,但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离开。
......
苦檀某郡一处偏僻山野里。
赵熄焰擦拭染血的剑,身后茅草屋已残破不堪,屋前躺着一人。
白雪衣似是有些厌恶,挥手便将那人碾作齑粉,连带着把茅草屋也掀翻,“此人先前叫嚣个不停,后又不堪求饶,也敢妄称什么剑绝,躲在深山老林里的老家伙,早该被这个世间淘汰了。”
赵熄焰平静说道:“他当年的确不是平凡人物,九岁便已百日筑基,十岁入洞冥,三十岁入澡雪,一手剑术超绝,可惜他的巅峰也就停在了三十岁,直至今日,没有半点长进,甚至还退步了。”
白雪衣问道:“你为何要来杀他?”
赵熄焰斜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白雪衣摇头笑道:“无非是有仇嘛,但他出名的时候你尚未出生,他隐世的时候,你也尚未出生,所以这个仇并非你和他结下的,要么是师长,要么是家人,还能有什么?”
赵熄焰说道:“你很会猜嘛。”
白雪衣说道:“一般一般。”
赵熄焰扔掉擦拭剑血的手帕,迈步往前走。
白雪衣跟上去说道:“西覃要办两朝会,地点就在磐门,有兴趣看看么?”
赵熄焰止步,回身看着他,狐疑道:“你一直跟着我,我从未听闻此事,你从哪听来的?”
白雪衣笑着说道:“我本事通天啊。”
赵熄焰撇了撇嘴。
白雪衣说道:“打败韩偃的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也会到场,我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包括磐门的何郎将,我也很感兴趣,当然,我对你是最感兴趣的。”
赵熄焰挥手就是一剑,但却被白雪衣轻易躲开,故作求饶道:“我错啦!”
深深看了白雪衣一眼,赵熄焰转头就走,“别再跟着我了。”
白雪衣当然还是跟了上去,说道:“我还知道一件事,太子陈符荼请姜望参与两朝会,姜望把自己比作雄鹰,把不管是西覃还是隋国的两朝会上所有人都比作蚂蚁,这件事很快就会传至磐门,到时候必然很热闹。”
赵熄焰不得不好奇,明明一直跟着她的白雪衣,到底从哪得来的这么多消息?
自从认识白雪衣,此人就很神秘,但赵熄焰从未有刨根问底的想法,也不会展露半点好奇心,可太过明显的事情,容不得她不好奇。
虽然白雪衣每次都只有挨打的份儿,但赵熄焰心知肚明,这家伙的修为比自己更高。
苦檀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要么来自外境,要么隐藏极深。
然而白雪衣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是怎么隐藏的毫无痕迹的?
“姜望那句话毫无疑问是太子陈符荼传出来的,这里面是有些事啊,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姜望,所以这番话我让其传得更快了些,今日便会抵达磐门,被众人得知。”
白雪衣笑着说道:“若是纯粹针对西覃也就算了,隋人当然会给姜望助阵,可惜这番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什么弱冠澡雪,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对姜望心生厌恶的必然会很多。”
赵熄焰皱眉说道:“你的手段太下三滥了些,你不喜欢他是因为我吧?虽然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但我跟他也只是一面之缘,你用这种方式对付他,才更让人厌恶。”
白雪衣淡淡说道:“赵姑娘啊,这你就错了,我厌恶他的理由有很多,我其实比你更早认识他,虽然他可能不认识我,可如果赵姑娘非要想是因为你,那我也会欣然接受。”
赵熄焰无奈扶额,“我再说最后一次,别跟着我了。”
白雪衣说道:“那我就稍微听话一次,正好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赵熄焰眸子一凝,“你想去磐门?”
白雪衣笑道:“我的心思,你是猜不透的,赵姑娘,回见。”
话音刚落,他便在赵熄焰眼前消失无踪。
赵熄焰眼睛微微眯起。
......
苦檀青玄署。
暂代行令燕瞰尽职尽责,查阅着各郡妖怪袭人事件,派遣镇妖使前去镇压,苦檀和垅蝉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此,降妖除魔最重的是宗门修士,其次是青玄署,最后才是镇守府衙。
因为宗门修士在各郡行走,行得便是降妖除魔之事,而青玄署镇的都是相对来说更大一些的事件,像燕瞰这般,每一起无关大小的事件,都派遣镇妖使,在刘玄命当任时很少发生。
归根结底,燕瞰便出自镇守府衙,他更懂得某些苦檀府衙面对妖怪有多么无力,一些小镇上的府衙,根本没几个修士,寻常小妖就算了,稍微有点道行的就对付不了,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竭尽所能要有些作为。
而这毫无疑问要苦了青玄署镇妖使,镇妖使是有数目的,所有事情都管的话,哪能管得过来,他们甚至日以夜继都在降妖除魔的路上,连片刻停歇的工夫都没有,短时间里没人敢说什么,长此以往,他们必然不满。
燕瞰并没有想到这些。
他又在准备派遣任务。
娄伊人在外敲了敲门。
燕瞰抬眸,放下卷宗,稍微活动下肩膀,说道:“娄镇妖使,来得正好,相距五百里的渭水有河妖作祟,你且挑几个镇妖使,前去降伏。”
娄伊人瓮声说道:“青玄署里没人了。”
燕瞰一愣。
娄伊人说道:“最后两名镇妖使一个时辰前刚被派出去,最早派遣的镇妖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里便又接到任务,马不停蹄解决一桩又前往下一桩,已经多次回信,好几次任务里都有宗门修士早早介入,轮不到他们解决,可哪怕如此,一直赶路,他们也已疲惫不堪,申请休息,但我没敢同意。”
燕瞰愣了片刻,点头说道:“让他们先回来好好休息休息吧。”
娄伊人松了口气,说道:“两朝会要在磐门举行,青玄署有责任前往布防,但眼下能去的只有我们两人。”
燕瞰面露一丝尴尬。
娄伊人看了他一眼,说道:“虽然磐门聚集着很多修士,也未必用得上青玄署,但燕行令是必须要在场的,目前青玄署的状况,我需得留下来,所以燕行令只能独自前往了。”
燕瞰沉默。
他能从娄伊人话语里听出一些不满,依照娄伊人的脾性,能忍到现在,没有直言,燕瞰更清楚是因为什么,是关乎他是褚春秋私生子这件事。
可猜测终究是猜测,没有彻底得到证实,慢慢的,镇妖使们就很难再忍下去。
燕瞰意识到这些日子里自己的行为颇为欠妥。
虽然他是好心,但就像出任务的镇妖使回信说的那般,很多降妖任务的地点都已有宗门修士出现,镇妖使们屡屡都是白跑一趟,不仅浪费了人力,也根本做不成什么事。
“能回来的就让他们先回来吧,我自己去磐门便是。”
燕瞰话音刚落,外面有如洪钟的声音响起,“青玄署里怎么没人,出了何事?”
娄伊人面色一变,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