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盯着刘贺看了好一会,才从刘贺的眼神中确定他没有说笑。
纠结了一会后,严世蕃还是问道:“陛下……很缺钱吗?”
刘贺摇了摇头:“不是朕缺钱,而是你!”
“我?”严世蕃一脸的难以置信。
若非不合时宜,他很想给刘贺展露一下自己的家产,好告诉他,什么叫做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当然,严世蕃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觉得相比于自己被刘贺看低,掉脑袋的代价显然更重!
但内心也在腹诽,咱的陛下难不成那么单纯?
这当然不是了!
刘贺抿了一口茶水,微笑道:“你该不会认为,朕让你做这工部左侍郎一职,单纯就是为了从高俅手里把工部权力抢过来吧?”
“工部的职责是什么?”
严世蕃连忙回答道:“主缮修、功作、盐池、屯田、园苑、水利诸事!”
“那要做这些事,最需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朕清楚吧?”
严世蕃无奈:“钱和专项人才!”
刘贺点了点头:“近些年来,工儒、墨儒、农儒等儒家学派弟子日益减少,但普天之下,掌一技之长者依旧如过江之鲫,盖因门第等级制度,让这些身怀绝技的手艺人无处施展拳脚!”
“倘若工部大开方便之门,似儒家正统修忠、孝之道的儒生难招收,但工儒、墨儒、农儒这种冷门学说,不是比比皆是?”
“但话说回来了,人才,我们大汉不缺,缺的是一个平台!”
“工部连年废弃,不加改善,养的都是些吃白饭的人,本该是天下工儒、墨儒、农儒的圣地,却成了乌烟瘴气的养老场所,岂不悲哀可惜?”
“朕就是要让你将整个工部重新整顿,拉起一帮擅长各方面技能的儒门弟子,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大展拳脚的平台!”
“而构建一个平台,除了地位之外,无外乎钱财最为重要,你以为然否?”
严世蕃苦笑点头。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高俅不在的这段时间,正是你可以肆意妄为,大刀阔斧整顿吏治的时间,不管高俅在前线战事如何,朕都要你赶在他回来之前,将整个工部整合完毕,让新招募的各方人才,有归属感!”
“归属感,靠的不是单纯地喊口号,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钱,是能够解决他们生计温饱的东西,你明白吗?”
严世蕃怔怔地望着刘贺,感觉刘贺说的很对。
可是……他让自己给招募的手下优渥待遇,可轮到自己了,除了口头承诺,以及一份没有加盖帝玺的诏书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空手套白狼?
似乎看出了严世蕃的迷茫之色,刘贺拍了拍严世蕃的肩膀道:“在朕看来,你父亲能有今日,都是东楼你在背后操持!”
“你既然能从《绿章封事》中感悟一二,应当明白朕的心意吧!”
严世蕃身子一颤,想到了入道时看到的画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盛世与乱世,仿佛只有一墙之隔!
真正的修道之人,当是盛世闭关清修,乱世出山救万民于水火!
而非躲在阁楼里,供奉一个神龛,念念经文就能成功的!
严世蕃正是从《绿章封事》中有了这种感悟,才念头通达,多年来七品祭酒道士和六品火居道士之间的桎梏才被成功打破!
也坚定了他想要从刘贺身上学习到更多的道学知识的想法!
“陛下……是想让草民……不,微臣从实际工作中,感悟天地大道!”
刘贺一怔,朕有这个意思吗?
朕只是想告诉你,修道之人,就应该学习扬雄一样,不要在乎外在的,而是要追求精神财富!
“对,看来东楼还是明白朕的一番苦心的!”
严世蕃瞬间面露激动,五体投地道:“微臣百死,难报君恩,陛下栽培微臣之意,微臣明了,必不负陛下重托!”
刘贺摸了摸鼻子,脸色稍稍尴尬。
眼睁睁看着严世蕃的友好度再度涨了三个点!
没错,他刘贺,刚刚就是在cpU严世蕃……啊不,是KFc?还是UFo?管他什么的,反正就是画饼、鼓励,相信你可以就完事了!
为表尊重,刘贺亲自将严世蕃从冰冷的地面扶了起来。
严世蕃一阵感动,反手握住了刘贺的手腕。
三目对视之间,说不出的情深义重。
刘贺一阵恶寒,连忙抽回手臂。
“咳咳,东楼啊,你看朕的皇宫,年久失修,前些日子朕走过,差点被坍塌的宫墙砸到呢!”
“这些,可都是你这个新任的工部左侍郎的职责啊!”
“还有皇都,虽说地处中原,少有外敌能打到皇都脚下,但城墙败落也是事实,这些也都是你的责任啊!”
“还有围场,估计如今别说是奇珍异兽了,都快杂草丛生了吧,来年,朕还想趁着万物复苏之际,举行春闱狩猎呢!”
“还有护城河也该加宽了……”
“天下灾荒不断,水利屯田诸事……”
严世蕃火热的内心,瞬间如同寒风过境,拔凉拔凉的。
“陛下,别说了!”严世蕃泪流满面道。
就刘贺说的这每一条,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金钱投入!
严世蕃不用算都知道,这么多的工程,就是把他严家整个搭进去,也是砂砾填海,溅不起一个水花来!
刘贺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严世蕃想了想,决定还是要问清楚:“陛下,整顿工部,微臣可以做到,赚钱……臣也可以做到,但臣初到工部,以陛下所言,一开始就要耗费巨资,不知国库可调配多少银两?”
上了贼船,严世蕃也是认命了,这么艰难的任务,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但要求拨一笔启动资金不过分吧?
刘贺总不能指望着他白手起家吧……
但显然,严世蕃小看了刘贺脸厚心黑!
“国库……刚刚户部尚书和大人你应该看到了吧?”
严世蕃点了点头。
“他为了赈灾一事,刚刚还来跟朕哭穷,国库如今更是一干二净,老鼠看了都要流泪啊!”
严世蕃瞬间石化。
良久,才缓过神来,委屈巴巴地望着刘贺:“那以陛下的意思?”
“东楼啊,自古能者多劳嘛,你懂朕的意思吗?”
严世蕃张了张嘴巴,最终说到:“也就是说,国库一文钱都没有?”
刘贺想了想,点了点头:“对,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
严世蕃汗如雨下,高呼:“陛下,微臣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