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夜幕降临,耿京一脸担心地站在城门口,不住地往北方眺望。
“多久了?”耿京这两天愁的头发丝都掉了一大把。
身旁军士立刻报告道:“启禀将军,辛队长已经出城三天了,恐怕……”
“闭嘴,没有恐怕!”耿京暴怒道。
军士缩起了脑袋,知道那位对自家将军的重要性,那位出城多久,自家将军就在城门口等了多久。
俨然一副等不到他回来就不罢休的模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耿京等的花都要谢了,这时,北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耿京一脸紧张地望去,生怕是敌袭。
待到马蹄声靠近,才听到对方高声喊道:“不要放箭,是友军!”
耿京一下子就判断出了声音的主人,立刻是小跑上前。
夜色之下,对方为首之人见到耿京跑出城,立刻是翻身下马。
单膝跪地,手里拎着一个散发恶臭的头颅,抱拳道:“末将幸不辱命,劫营成功,叛将张安国首级在此,请将领验明正身!”
耿京看都不看被对方扔在脚边的头颅一眼,双腿有些僵硬地走上前,正当对方在夜色下咧着嘴笑时,耿京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抽了出去。
“辛幼安,你是要气死老夫不成?”
“带着五十人就敢冲入对方五万大军,你特么找死也用不着这样,老子一刀把你砍了,不是更省事?”
“瞧瞧你,哪还有一点文人的模样,简直比最顽劣的兵痞还要粗鄙!”
辛弃疾捂着通红的小脸,嘴角却是忍不住笑道:“我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瞧你急的,又是好几天没睡好觉吧?”
耿京呼吸一滞,看着辛弃疾没皮没脸的样子,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耳朵,怒道:“你跟我来!”
“诶,轻点,轻点,内谁,把脑袋带上,这个脑袋可值不少钱呢,到时候得了赏赐请你喝酒啊!”
耿京头疼不已,直到揪着辛弃疾的耳朵来到了自己的住所。
辛弃疾毫不在意气到胸闷的耿京,这翻翻,那翻翻,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找什么呢?”
“酒呢,你珍藏的好酒呢,这一趟,可把我累坏了,快把你的好酒拿出来,我要一醉方休!”
啪!
耿京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军营不得饮酒,你不知道吗?”
辛弃疾扣了扣鼻屎,浑不在意道:“得了,这鬼话就去糊弄别人吧,我还不知道,你哪天晚上不喝酒能睡好觉?”
不说还好,一说之后,耿京火冒三丈:“你还知道惦记我,你要真惦记我,就少给我惹麻烦,为了操心你,我要少活多少年你知道吗?”
“操那些闲心干嘛!”辛弃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你!”
耿京差点被气出心梗。
看到辛弃疾还在乱翻乱找,耿京翻了个白眼,从身后掏出了一坛子酒。
啵的一声,酒盖打开,顿时酒香四溢。
辛弃疾小脸一喜,立刻眼巴巴地凑了上来,准备讨酒喝。
但耿京一把按在了酒坛子上。
在辛弃疾诧异的目光中,从一旁拿出了一封信件,放在了桌子上:“先看完再喝!”
辛弃疾一愣:“给我的?”
“这是北戎节度使特地让我交给你的!”
辛弃疾挑了挑眉:“嘿嘿,该不会是节度使大人知道我作战勇猛,有意提拔吧!”
耿京嘴角撇了撇:“你看过不就知道了!”
辛弃疾毫不在意,一手拆着信件,一手拎着酒坛,墩墩墩的就半坛子酒落肚了。
翘着二郎腿的模样,全然没把耿京这个顶头上司当一回事。
然而随着信件展开,辛弃疾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开恩科?”
“让我赴京赶考?”
“鬼才去,谁想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辛弃疾一把将信件拍在桌子上,继续喝酒。
耿京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节度使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你若不去,他亲自派人来押送你回京!”
这下子,辛弃疾可坐不住了:“凭什么,老子不想考科举,他还能逼良为娼不成?”
耿京点了点头:“他能!”
辛弃疾小脸一垮,也顾不上喝酒了,面露讨好地看着耿京道:“不去行不行?”
耿京板着脸,淡淡道:“你说呢?”
“打个商量呗,劳什子科举有啥好考的,考不上浪费时间,考上了更是耽误光阴,谁想跟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和光同尘了!”
辛弃疾喋喋不休地说着,可耿京依旧不为所动。
这下子,倒是把辛弃疾给急的抓耳挠腮了。
“耿老大?”
“免谈!”
“耿大爷!”
“没戏!”
“我焯,你还真油盐不进了是不是?”
耿京转过身子,看着一脸急切的辛弃疾,点了点头道:“对,这事,没得商量!”
“那我就去死!”
“你死给我看看!”
辛弃疾气的像一头老牛,两个鼻孔冒出两道白气。
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内心发誓,这次不管耿京怎么哄,他都不会屈服了!
哼,宝宝很生气,宝宝哄不好!
耿京见状,叹了口气道:“北戎节度使此次参加完大朝会之后回归北境,便告诉我们这些做将领的,新皇登基,似有大刀阔斧,一改朝堂风气的想法!”
“我等将领,自然不清楚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但节度使大人称,当今圣上能在朝堂被一众权臣的把持下,开恩科取士,证明其有辖制臣公的手段!”
“你若无心仕途,又怎么一开始选择儒门体系修炼?”
辛弃疾皱着小脸道:“那是我年少不懂事,现如今改修武夫体系也挺好,可比那些病怏怏只知道舞文弄墨的文人好多了!”
说着,辛弃疾还秀了秀自己健硕的肱二头肌!
耿京一巴掌捂在脸上,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么一个大才子变成一个全身肌肉虬结,出口成脏,只知道耍枪弄棒的粗鄙武夫的!
为了辛弃疾的前程考虑,耿京不得不板着脸,拍着桌子道:“辛幼安!”
“我已经革了你的军职,从今往后,你再无统兵的机会!”
“凭什么!”辛弃疾不忿道。
耿京咬牙道:“凭你不遵将令,擅自出兵!”
“可我捉拿叛徒张安国回来,也是大功一件!”
“功不抵过,军营里,不需要你这种不尊将令之人!”
“不公平,你就是想赶我去参加科举!”
“没错,我就是逼你去,你能奈我何?”
“你!”
二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辛弃疾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行,你让我去参加科举,那我就去,我倒是不相信了,我辛弃疾不想考上,谁能让我考上!”
焯!
耿京差点怒骂出声,简直就是他妈的滚刀肉!
不由气馁道:“辛幼安,你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啊!”
见到辛弃疾沉默,耿京苦口婆心道:“陛下临政,有肃清朝堂之心,此诚用人之际!”
“你心怀大志,不应在这北疆靠着一人勇武逞凶斗恶!”
“你一人之力,哪怕杀到力竭,你能杀多少戎狄?”
辛弃疾继续沉默。
“唯有参加科举,成功上榜,成为天子门生,今后入进士境,踏翰林境,成大学士境,问道大儒境,乃至……封圣!”
“届时,你一人之力,可抵千军万马!”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说给你听吗?”
辛弃疾拳头紧握。
“或者,你在畏惧,你宁愿凭借一腔勇武跟这些不开化的戎狄死战,也不愿出入朝堂,为大汉重整朝纲?”
啪!
耿京将一个包裹放在了桌案上。
“这里面有节度使大人为你保举的文书,以及我给你准备的盘缠!”
“外面,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我的坐骑,今后,它就是你的了!”
“拿上包裹,骑上马,至于怎么选择,皆在你心!”
辛弃疾手掌按在沉甸甸的包裹上,终是长叹一口气。
“等着我,别死了!”
耿京闻言,老怀欣慰地露出一个笑容:“去吧,我还要等你给我送终了!”
转过身的辛弃疾双眼一红,背上包裹,步伐坚定地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