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露水打下来,让人浑身不自在。
赵六儿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来,裹在赵雪龙身上。
赵雪龙自打深睡之后,精神一直恍恍忽忽,手脚乱舞,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阿耶,快跑!快跑!”
他一惊一乍的模样让赵六儿极为心疼,他赶忙勒紧了胳膊将赵雪龙抱得紧紧的,以给他安全感。
“不!不要杀俺阿耶!”赵雪龙怒吼一声,一下子惊醒过来。
赵六儿急忙劝慰道:“儿啊,不怕,不怕!阿耶在呢!阿耶在呢!”
赵雪龙模模湖湖看清了赵六儿的脸庞轮廓,“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不怕!不怕!有阿耶保护着你呢,谁也休想动你一根毫毛!”
“阿耶,有人想杀俺。”赵雪龙突然惊叫起来。
“谁?你说是谁,阿耶这就去砍了他!”
赵雪龙一下子哭得更勐了。
赵六儿急忙去宽慰。
他爷俩这么一闹,本来就受不了潮气和寒气的人们都从草地上起来了。
开始点火烘烤潮湿的衣服。
倪土将烧得呼呼乱叫的木棍小心翼翼架在赵六儿身旁的灰尽里,急忙又捡了不少的木柴丢在上面。
等到火势大起来,人身上的潮气才渐渐被驱赶跑了。
逐渐感觉到了温暖,赵雪龙才恢复了平静,不再哭泣,而是变为了抽噎。
赵六儿拔开葫芦塞子,灌了一口烈酒。
赵雪龙仰头问到:“阿耶,俺也想喝。”
赵六儿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葫芦塞到了赵雪龙的手里。
赵雪龙灌了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
“小心点儿,你别呛了他的肺!”倪土瞥眼瞪了一眼这个老大粗,怪他不会照看孩子。
赵六儿嘿嘿一笑,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男子汉大丈夫,难能跟女人一样娇气,动不得一口酒水啊,能呛死的一定是娘们!”
众人一听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倪土的小酒量,顿时哄堂大笑。
倪土抽出那根点火棍,就朝赵六儿插去。
“火?”赵雪龙惊叫一声,吓得旁边的赵六儿差点儿一个趔趄倒地。
“阿耶,俺想起来了,领俺们进深山的那伙商人里,有一个脖颈上带着咬痕疤的人是火邪族的人,他一直住在这附近,好像是唯一一个跟食人族交往的怪人。”
“怪人?咬痕疤?”
众人纷纷惊讶起来。
“你们不知道,商人里面最开始打头的是那三个外地人,后来,就有一个瘦不拉几的老头儿到最前面领路了。他裹着头巾,将脖颈也遮住了。但是,途中出了很多汗,那人取下头巾擦汗的时候,被俺瞧见了。那个伤疤俺认得。因为三年前,俺阿耶打猎途中曾经救了一个人,那人的脖颈上就是被食人族咬了一口。只不过,那人伤势不是太严重,只是感染了发高烧。大半夜的时候,来了一伙儿食人族人就把他接走了。”
“哦?竟然有此事?你再说得详细些。”牛二凑过来,仔细询问起来。
赵雪龙详细叙述了一遍,倪土还是点了点头,确认了之前的怀疑。
伤疤老头儿是常居于此的一个猎户。
不知道何种原因,竟然跟食人族熟识了。
食人族之所以只是给他轻伤,而没有给他一口咬断脖颈,就是因为他是食人族与外界沟通的唯一联络人。
至于其中缘故,倪土结合多年的看剧经历,也想不出这样的剧情到底该如何演绎。
不过,结合当时亲眼所见的场景,大部分商人都遭遇了食人族人的毒手。而那三个撺掇倪土前来此地的商人,自打食人族出现后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看来,那三个商人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前来。
而伤疤老头儿则听从这三人的,与食人族建立了联络。
众人正在听赵雪龙叙述事情的时候,丛林里突然传出来一声闷叫声,随后便是脚步快速踩踏落叶的声音。
随后,埋伏在周围的猎户们吹响了哨声。
牛二大叫一声“不好”便跳脚起来,“有埋伏!”
众人纷纷捏起了家伙,等待战斗。
牛二快速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窜去。
赵六儿一把揽起赵雪龙,另一只手里提着刀。
倪土瞧了瞧他,摇了摇头。
狠人有了牵绊,就变地不再狠了。
可惜了这个赵六儿了。
倪土退出火堆数十步,在一个较黑的角落站定,静静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全是脚步声,但只是那些脚步渐行渐远。
良久,牛二窜了回来。
摸着脸上的汗珠子,说道:“让那家伙跑了!”
“那东西是人是妖?”
牛二一愣神的功夫,赵六儿继续话茬说道:“主公问你是人还是食人族的那些妖怪?”
“判断不出来,那人能在地上跑,也能攀爬树干如猴子般灵活,咱们的人根本追不上。”
“阿耶,俺想去看看。”赵雪龙仰起头来,双眼里露出了渴盼的神色。
赵六儿知道孩子报仇心切。那份渴盼他早年间早已经尝到了,而且是痛彻心扉,自然是明白这孩子的打算的。
赵六儿虽然心疼这孩子的安危,但还是踌躇了片刻,摸了摸他的头,说到:“阿耶跟着你一起去,记住,遇事别乱跑。”
赵雪龙深深地点了点头,“嗯!”地一声答应下来。
赵雪龙在前面走,赵六儿端着刀细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倪土跟在后面,牛二带着一帮猎户跟在倪土身后。
赵雪龙突然回头笑着对众人说:“你们不用害怕,那人在十里开外的一棵松树上合眼打盹儿呢。”
众人以为这个孩子在开玩笑,不以为意。
赵雪龙捏起一块儿石头砸向不远处的灌木丛:“一只狍子!”
“哇”地一声,果然一只狍子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
“前面右边第六棵树上有一只猴子!”赵雪龙说着再捡起一块儿石头,砸了过去。
哇啦啦一声叫喊,随后便听到猴子骂骂咧咧跑远了。
“百米外,有一只松鼠被蛇咬住了!牛叔,借你的弓给俺用一下。”牛二很是诧异地将弓箭递了过去。
赵雪龙麻利地抽箭搭弓,连想也没想,直接朝前方的黑暗射了出去。
“扑腾”一声,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的草丛里,随后又“吱吱”几声叫响,一只松鼠匆忙地沿着树干窜了回去。
能在黑暗里辨识周围的场景,如在白日,看着小孩子这么神奇,众人越来越惊异了。
“儿啊,你怎么有这么个本领的?”赵六儿激动万分,抱住赵雪龙的肩膀,高兴地问到。
“阿耶,俺小时候有夜盲症,阿耶……俺那个阿耶觉得这是猎户的耻辱,让俺每夜必然要跟着他打猎,有一次遇到了一群野猪围攻,差点儿没吓死,但打那以后,俺就能感知周围百丈的环境了。”
倪土思索片刻,觉得这种本领应该是安全感收到威胁后,激发了他的第六感觉。
常人的第六感觉总是在极少的机会出现,而赵雪龙因为那次刺激,便激发了这种功能。
有了这个神助力,倪土忽然觉得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