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泱听到的声音,如果不有意去屏蔽时玖,时玖也能借由赵洛泱听到。
赵洛泱将录音器按了暂停。
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外看去。
赵洛泱与时玖道:“我一直没发现王家人。”
时玖应声:“我也没瞧见。”这话是假的,因为眼下还不能说真话,他不知道系统开了多大限制,可能会让他提及些有关他的事,但一定不会让他说明白。
说不好就会让赵洛泱误会,所以还不如先不要提。
但是他可以通过别的法子,让赵洛泱知晓一二。
赵洛泱抿了抿嘴。
时玖接着道:“不过,听王怀的话,王家人没有坏心。”
赵洛泱应声,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王家公子的模样……她觉得可能这次通过录音器里的东西,可能会进一步了解王家公子。
重新按下播放键,里面的声音再次传来。
赵景云沉默片刻道:“赵家女郎与……王……”
“与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怀道:“我也不知晓,公子只是嘱咐说,赵家女郎对他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我们即便豁出性命,也得好好护卫她平安。”
“不光是女郎,整个赵家,甚至女郎所在的凤霞村,都不能出事。”
赵洛泱听到这番话,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这话是经由王怀嘴里说出来的,可在她脑海中,却像是王公子亲口告知赵大人。
他们都不知晓录音器的存在,所以没必要说谎话。
所以……王公子是小哑巴的可能又增加了许多。
如果不是小哑巴,如何会如此安排?
王公子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完全没必要在意她的安危。
其实现在耳朵发热的还有时玖,他只是一个关在系统中的魂体,自然不该有什么感觉,但下意识的,就有火烧火燎般的灼热感。
他知道赵洛泱将录音器放在了赵景云身上,于是特意嘱咐怀光,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提及他的身份,这两日更不要说有关豫王府种种。
必要的时候,可以透露出他们与赵家站在一起,这样可以让赵洛泱少了戒备,关键时刻也肯向他求助。
其余的要一步步来。
想到这里,时玖小心翼翼地感觉着赵洛泱的反应。
虽然赵洛泱没有说话,但他感觉,应该还算不错……
王怀接着道:“公子旧疾未愈,否则他会亲自来这一趟。”
录音器里,传来赵景云叹气的声音:“我知晓了,让公子放心养病,这里的事就交由我来办。”
这话说完,有片刻的寂静,赵洛泱猜测赵景云是在研墨准备写文书。
但王怀还没有走。
两个人应该还会说话。
果然,赵景云又开口:“既然公子如此在意赵家女郎,为何不与女郎说清楚?这样偷偷摸摸总不太好。”
王怀道:“我问了。公子说,他还病着,等他好了,自会与女郎说。公子还说,他从前不是这般模样,怕全都说了,吓到女郎,所以还得慢慢来。”
赵景云不禁笑了:“这可真是……小小年纪,唉,我从前还觉得公子可能……嘿……”
“怪不得公子伤还没好,就追来洮州。”
王怀咳嗽了一声:“这是你自个儿猜的,我什么都没说。”
赵景云的声音更低了些:“我也没说,我也没说。快……看案宗吧,柳家这案子现在看来还早着呢。”
王怀道:“你去凤霞村,不要透露这话,免得女郎觉得心里不舒坦。”
“知道,”赵景云道,“赵家女郎若是知晓,难免会不踏实,谁也不想凭白欠下人情。”
接着王怀走了出去,赵景云将文吏叫进门,不管柳家大爷说的是真是假,都要先记录在案。
两个人一直忙碌到很晚。
赵景云又去审问柳家其他人,先将柳家杀人的事坐实,其余的内情可以慢慢去审。
这一段没什么好听的。
看录音器的时间,赵景云去歇息了一个半时辰。
赵洛泱快进到赵景云起身处置公务,再次将录音器按了暂停,她本想好好想一想王怀和赵景云的那些话,脑海中时玖的声音传来。
时玖道:“你在想什么?”
赵洛泱发现不知不觉中,手指攥得有些紧,她不知道这些内情,突然听到有些心慌,不由自主地去想小哑巴。
听听王怀的话,再去想王公子种种,他突然来到凤霞村,有意到她面前说话,还有那些野菜饼的言语。
其实暗示的很明显了。
赵洛泱道:“王公子的伤好像不轻。”
时玖以为赵洛泱会质疑“王公子”的身份,没想到她第一句会关切他的伤。
心里暖融融的,有些意外,又觉得就该是这样。
“嗯,”时玖道,“否则他就不会藏在暗处了。”
赵洛泱方才那些意外都变成了担忧:“不知道要不要紧。”
“也许是伤了元气,”时玖道,“王家人不是都说,好好将养会痊愈?”
赵洛泱沉默半晌道:“当时小哑巴家里人来接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家应该不一般,如今看来应该没错。”
时玖明知道赵洛泱如何猜出来的,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你听出来了?”
赵洛泱道:“连赵大人都喊他公子,想必是不同。而且他也未必就是王将军的侄儿,否则一个没有入仕的子弟,如何能让赵大人那般恭敬?”
“王怀与赵大人说话时,也没有一口一个大人,而是直呼‘你’,可能连王怀也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护卫。”
“嗯,”时玖道,“那你准备怎么对待王家?”
“从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赵洛泱道,“既然知晓了,自然要将这些……都放在心里……”
时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就算敌军兵临城下,他也不曾如此紧张过。
他想问一句,如何放在心里,却忍住没有开口。
赵洛泱道:“若是有我能帮忙的,我也会尽力。”
时玖下意识地道:“好。”
好在这个回答,对于一个系统来说,也并不突兀。
赵洛泱道:“我更想知晓,分开这些年,他都遇到过什么,他为何会受重伤来洮州,隐藏身份是只对我,还是对所有人?”
赵洛泱将录音器收回空间,站起身向外走去。
外面那么冷,如果王怀他们真的在村外的话,她得去瞧瞧。
提了一盏灯,赵洛泱悄悄地走出院子。
……
村外,怀光正与怀庆说话。
怀庆道:“之前寨子里的人在附近找寻线索,柳家的事出了,他们就没再来。不过东村有几个人总是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张望。”
“那些人,”怀庆冷哼一声,“将家里门口的木柴都捡了干净,生怕西村的人去拿,看到这边煮了肉,一个个都在私底下嚼舌,说着肉来路不正。”
要不是不能泄露身份,怀庆恨不得上前教训教训高里正一家人。
“他们没做出格的事,不要贸然行事,”怀光道,“做的太过,反而会给赵家女郎他们添麻烦。”
怀庆点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怀庆道:“村里的羊肉炖的是真香。”
怀光道:“好好守着,等跟怀正换了班,灶房会给你们多添几个菜。”
怀庆笑道:“不用,我们这样就挺好,只要公子好,我们就都放心了……”
怀光陪着怀庆守了一会儿,怀庆就要劝怀光回去,不过嘴还没张,就听到怀光道:“有人。”
天早就黑了,一盏灯虽然暗,但看在怀光、怀庆这样的人眼里,已经足够显眼。
那灯从村里出来,直奔村口而来。
会是谁?怀光思量,难不成赵大人准备回去了?
等那灯走近了,怀光才发现,提灯的好像是女郎。
赵洛泱在村口站住,然后开口喊了一声:“王管事,您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