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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权的脸已经不是人的模样。

自然是被顾行俨打的。

他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另一只的视线都已经模糊了。

但顾行权无法指责顾行俨下死手。

因为顾行俨声称用刀是欺负他,扔了兵器,对他只用双拳。

可即便如此,顾行权拎了两把长刀,还是被顾行俨打得像狗一样。

顾行俨擦拭着手上的血,眼神鄙夷冷漠地道:

“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没想到你跟着颂远伯学了这么久,还是不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你这么个外孙子,他也真够倒霉的。”

颂远伯就在一旁看着,好似没有听见顾行俨的话。

顾行权抹着嘴边的血。

整个脑袋已昏昏沉沉,根本不会思考转动。

他硬撑着没有倒下去。

也是为了撑住最后一丝自尊。

“下一次、下一次我不会……”

他说不出后面的话。

因为他的自信已经彻底被顾行俨击垮,哪怕是吹牛皮,也不敢说出后半句的狂妄。

顾行俨轻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顾行权看向颂远伯,很希望外祖父帮他说两句话。

可惜颂远伯一声未吭。

只吩咐大夫帮他治伤,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顾行俨也走了。

因为他打顾行权,就是在警告颂远伯。

但凡欺负了他的人,他就会揍顾行权。

到底是哪一方吃亏,他们可以想清楚。

一个传令兵送了信,“是七王妃加急的信件。”

顾行俨一怔,连忙拆开看。

居然是加急,难不成他离开之后,有人欺负云裳了?!

说是信,其实不过一张小字条。

字条上只有简略的几个字:别忘记涂去疤的药膏。

顾行俨看了好几遍,突然会心地笑起来。

黄达凑过来偷窥了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不过是叮嘱您涂个药而已,至于笑成这样?”

“你这等粗人,哪能懂得本王和王妃的情趣?”

顾行俨把字条收好,压根儿不打算给这个笨蛋解释。

二人约定,伤疤消除之后,便允他圆房。

王妃说的如此含蓄,显然是想他了。

这种夫妻暗语,旁人也不配知道。

一想到离开家里好几天,顾行俨看黄达瞬间不太顺眼:

“都怪你,本王不能回去陪王妃,今天晚上别忘记给本王涂药,听到没有?”

黄达一脸懵。

怎么又怪在他的身上?

“谢医正的去疤药实在太难闻了。就不能换一换?”

“他说这是去疤最快的药,没有之一。”顾行俨早已经问过了。

“晚几天就晚几天,您急什么?”黄达不解。

顾行俨恶狠狠地道:“本王没嫌弃你,你反倒嫌弃本王?”

“四天后本王回京城,这几天有什么事尽快禀报上来,能办就办,办不了本王也不管了,本王要回家陪媳妇!”

顾行俨忍不下去,他想念怀中软软的佳人。

黄达哪敢讨价还价?

这位祖宗的架势,多留四天,已经是情义无价了。

他敢多说半个字,七殿下都可能翻身上马,现在就撇下他们回去了。

黄达去找其他几位副将商议,顾行俨则去查看军报。

此时顾行权正趴在床上,被大夫们检查包扎。

他已经疼得魂儿都快丢了。

只能咬牙切齿骂着顾行俨。

“我不过是照章办事,拿下他的副将,他居然直接到军中来与我对峙?还让我如此难堪。”

“我一定要上奏折禀告父皇,他这是扰乱军中士气,太可恶了!”

颂远伯在一旁静静地坐着,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顾行权不忿,“难道我说得不对?他在军中已经没有职务了,您为何不出面赶他走?”

顾行俨虽没有主将职务,可到了军中仍呼声一片。

“这就是军队与朝堂的不同,只要你曾立下赫赫战功,就会被所有的将士记住,无论你有没有职务。”

“这不是朝堂的人走茶凉,我早就已经提醒过你。”颂远伯严肃刻薄,一点都不婉转。

顾行权怔住,“我的确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崇拜他,就连您的手下也对他恭恭敬敬。”

可那手下对顾行权却冷冷冰冰,让顾行权十分难堪。

“我早说过,只能扶你走一程,这一程能走多远,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而不单纯的人脉。”

“顾行俨无论是赫赫战功,还是他对眼前局势的把控,都乃新派将领中的魁首,无人能比。”

颂远伯叹一声道,“无论是我还是曾经跟随我的人,陆陆续续都会致仕离去,这其中能把握的时间差很短,做出什么成绩,就看你自己的了。”

顾行权咬牙忍了忍身上的疼。

他知道外祖父说的都是实话。

“我只是不甘心,时间实在太短了,我怎么和他拼?”

让一个童生和状元比八股,这不是开玩笑吗?!

颂远伯的眼眸只有失望,“天时地利皆有,若这等条件你还嫌弃,不妨卷铺盖回去,把军中这一摊子交还给顾行俨,是你无能。”

“不可能,我绝不能拱手还回去。”顾行权坚决不服。

“连他的拳头你都拼不过,说这些又有何用?”

“可我已经很努力了!”

“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想比得过他二十多年的刻苦?这几天你养伤时好生看书,也清醒一下脑子,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吧。”

颂远伯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去。

顾行权拳头紧紧。

看向颂远伯的眼神并没有崇拜感激,而是满腔恨意。

除了落井下石泼凉水,这位外祖父还会干什么?

顾星澜有太后,顾行俨有皇后。

他只有这么一个看不上自己的外祖父?凭什么?!

顾行权心绪难平。

但颂远伯的话,他的确往心中去了。

真刀真枪他拼不过顾行俨,只能另辟奇径,从其他方面下手了。

顾行俨在军中急切地忙碌着,云裳也等到了后日晚上。

她早早的洗漱歇下,并没让夏翠守夜,吩咐她去隔壁厢房歇息。

二更快到三更时,卜仙居的院墙处响起闷声落地。

虽然很轻,却踩了几叶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玄知悄悄地进来,还琢磨怎么才能提醒云裳,她会不会已经睡了过去?

但脚步还没等动作,就见云裳挂了一个小竹篮,就在门口等着他。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因为夏翠还在东厢房。

云裳走到墙底下,玄知琢磨怎么才能带她跳过去?

搂腰?

拽手?

抱她就更是违规。

孰料云裳把小竹篮递给了他,双手扒着墙上的凸起,一跳一翻,已经上了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