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生、李明忠他们,在天津打开了局面,叫撤卫设州事落实,那崇祯皇帝在朝堂上,就必须给天津带来利好风口,好叫天津腾飞起来。
由崇文门税关所开辟的关税新格局。
有宣府镇开设榷场事。
有改造京城事积攒的经验等等。
这些都是能进行复刻的。
倘若天津直隶州,能明确开海事,那以上诸多模式,都能在符合天津本土的前提下,逐一落实下来。
关税也好。
商税也罢。
乃至茶税、矿税等其他税收。
崇祯皇帝都要用自己的方式,一一给它落实下来,叫那一小撮群体,所牢牢把持着的利益,都给吐出来。
“毕卿啊,这些时日朝政繁杂,朕也没时间单独召见卿家。”稳坐龙椅的崇祯皇帝,看着毕自严说道。
“先前朕着卿家,在宣府镇谋划榷场事,进展的如何了?另外户部所谋新策,推进的又如何了?”
想叫天津实现开海,给国朝再增扩一项财源,那这件事情,崇祯皇帝不能直接提,要叫有司官员,呈递奏疏才行。
大明复杂的政治格局,叫崇祯皇帝明白一点,不要直接下场,去跟文官群体斗,那样有损天子威仪。
斗赢了,引来一片骂名。
斗输了,引来一片骂名。
被文官群体、清流、读书人,所把持着的舆情话语权,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易主的。
“启奏陛下,宣府镇榷场事已定。”
毕自严作揖行礼道:“户部已选派官员,前去宣府镇治下张家口,组建有司衙署,榷场十三行亦筹建起来。
不过国朝毕竟搁置榷场已久,想要叫宣府镇所设榷场,能恢复往日的境遇,还需一定的时间。
至于户部所谋新策,都在稳步推进中,眼下春耕在即,即便想要见到成效,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
对叫人揣摩不透的天子,毕自严的心里还是颇为顾忌的,毕竟说错了话,若叫天子给惩处了,那就不好了。
只是毕自严哪里知道,他在财政口的能力,是崇祯皇帝颇为认可的,是钦定的大明财相。
“嗯,跟朕所想的差不多。”
崇祯皇帝点点头说道:“不过朕相信毕卿的能力,户部交由毕卿专管,定然能给国朝分忧的。
对了毕卿,朕有件事情,要跟卿讲明。
天津那边的撤卫设州事,已明确下来,天津知州陈延生,天津将军李明忠,没辜负朕的期许。
天津是漕运枢纽,是拱卫京畿的门户。
朕觉得日后的天津直隶州,必须要好好发展起来,所以朕想叫毕卿,以户部的名义,叫天津行开海事。”
毕自严:“……”
果然是有事情。
怎么牵扯到开海上来了。
开海事,在国朝属于不好提,不便提的事宜啊。
看着毕自严那踌躇犹豫的神情,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道:‘看来受小农经济的惯性影响,大明对待开海事,虽说于隆庆朝开海了,但后续采取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支持,不反对,但是不要提的消极态度。
尤其是隆庆朝的开海,尽管解除了海禁,但是所构建的樊笼枷锁众多。
说是开海,实则就是想多一项税收渠道。
只可惜江南沿海地带,大批走私海贸的群体,根本就不缴纳关税。
这导致大批白银,虽说汇入大明,可是却多落到私人手里。
使得这帮既得利益群体,不是兼并土地,就是窖藏起来了。
反倒是国朝层面,并没得到太多好处。
面对各个不利因素的压迫,只能摊派三大饷,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解决眼前的麻烦。’
“陛下,这件事情若由户部提出,只怕会在朝中引起风波啊。”
毕自严犹豫再三,硬着头皮,作揖道:“天津是极为重要的地方,若是因为开海事,闹出什么乱子,恐对……”
“毕卿多虑了。”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有陈延生、李明忠他们在天津,朕相信一个开海事,他们是有能力应对的。
这是朕所拟定的开海事细则,卿可以先看看。
按照朕的预想,若天津能行开海事,每年至少能为国朝,上缴数百万两的关税,这对户部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一旁候着的庞天寿,微微欠身,接过自家皇爷所递文本,踱步朝毕自严走去。
怎样的开海细则,能叫天津上缴这么多银子?
反倒是听闻此言的毕自严,此时心里却揣摩起来。
对开海事比较了解的毕自严,想不明白,什么样的策略,能征收这么多的关税银子。
“于天津直隶州明开海事……其一,特设天津海关,管辖天津开海事,其二,准许一应海商停靠,其三,准许西洋诸国海商,经停天津海港,其四……”
当看到崇祯皇帝所明开海细则后,毕自严双眸微张,脸色微变,心里却充满了惊意。
这哪里是开海啊。
这分明是全面放开海禁啊!
隆庆朝的开海事,毕自严是清楚的,但虽说放开了海禁,可是却有着诸多的限制,到了崇祯朝这边,干脆全部都放开了。
尤其是这些限制放开,还是作用到天津重地,若是闹出什么风波,或者西洋蛮夷生乱,那必然会冲击到京畿安稳啊。
“陛下……”
“毕卿,此事你就不必再劝了。”
崇祯皇帝打断了想劝谏的毕自严,站起身来,开口道:“眼下国朝内忧外患,若不设法积极开辟财源,叫国库变得充盈起来,一旦流寇和建虏反叛事,悉数爆发的话,那国朝将陷入到怎样被动的态势?
户部是掌管大明钱粮赋税的所在,毕卿更是朕倚重的良臣。
朕希望毕卿能考虑到朕所想,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朕会着内阁票拟着办的。
若有司有反对此事的,那朕就以中旨的名义,直接向天津直隶州颁布,命开海事,但一应的关税,悉数充入内帑。”
毕自严:“……”
崇祯皇帝此举,无疑是把户部和内阁,全都给架在火上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