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私掠团
一艘体长不过五百米的飞船——这东西如果扔在地球上当然算得上是高不可攀的外星科技，那边人类造出来最大的航天器还处于绕地球转悠的铁罐头级别呢，但放在浩瀚莫测的宇宙空间，放在周边环伺的星系级文明里面，这样的飞船单独出现的话简直跟舢板无异。
要知道，由于太空环境的特殊性，在宇宙中执行长时间任务的飞船都必须配套生态自循环系统，根据种族的不同，这些生态系统的要求高低可能不一样，但要在空间中完全模拟出一颗行星的环境怎么说也是个麻烦的活计，眼前停靠的这艘飞船既然具备深层空间航行能力，就肯定搭载了类似的装置，我现在非常好奇那区区五百米长的飞船是怎么把那样一套玩意塞进去的……
另外，领着浩浩荡荡几百号子人隐身情况下悍然偷窥别人，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登陆在起降平台上的人当然不可能知道飞船下面就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破船品头论足，更不可能察觉自己旁边的停泊位上还停着一艘比自己威猛几十倍的先进飞船在对着自己上上下下地扫描，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自己的行动了。
飞船停稳之后，从它中段侧面打开了一个十米多宽的舱门，一条脏兮兮的装卸通道从大门中探出来，慢慢延伸到平台上，当它运行到一半的时候明显被卡了一下，我们冒着冷汗看到有两个壮的跟牛一样的大汉穿着太空作战服从通道上方出现，抡着两个大铁锤在后者和船体的连接处狠砸了两下才将通道完全放下来。
“突然觉得很想上去帮他们一把……”
阿尔托利亚头上的呆毛转了一圈，颇为纠结地说道。
而这时候，从那艘飞船的传送通道上开下来了几辆似乎是工程用的履带车，看了那艘破破烂烂的飞船那么久，这几辆崭新的太空工程车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探测队？”姐姐大人困惑地说着，看着那些人把工程车停在起降平台和组装平台的连接处之后就开始原地组装一些奇奇怪怪的机械设备，看上去就好像在探测什么一样。
这时候维斯卡终于想起来把自己截获的通信信号转入了公共频道，顿时，我们脑海中响起了那些人之间交谈的声音。
“……（前略）总算找到了，这片小行星带真够荒凉的。”
这是一个粗犷的男性声音，维斯卡标记出，声音的来源是刚才抡大锤砸装卸通道的两个壮汉之一，随着话音落下，另外一个人回答道：“如果不荒凉咱们可就抢不到了，大姐头也真厉害，消息竟然这么灵通，这下子说不定咱们还能大捞一笔啊，哈哈……”
“不过说实话，这种基地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也不知道是什么势力建立的，看上去真够先进。”
“别想了，肯定是财团那边的人，他们早就想趁着这次混战周期扩大地盘，看样子又有新的倒霉蛋来了这个宇宙，正好被财团的人捡到——喂！工程车动作快点！虽然大姐头说这里被放弃了，但万一有别的私掠团过来咱们麻烦可大了啊！而且说不定天使的人也知道了这地方，咱们可干不过有行政星的大势力！”
“你们也赶紧的，”另一个人这时候跳下了装卸通道，指挥着一队刚从飞船上下来的工程机械人，“先把看上去稀罕的东西拆下来送到船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建筑物先别动，一会让‘博士’进去看看，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宝贝，这么先进的基地，里面拆下来的东西放到黑市上肯定能卖个高价钱！”
“都别想着私藏！上次偷藏了一块导航仪的家伙现在还在矿场那边挨鞭子，你们要觉得那样舒坦就试试！这次出来前大姐头说了，东西卖钱之后人人都能分三倍的份子，但谁要私藏，在黑市上被咱们的人看见了，就扔到红石星上挖十年矿去！”
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候我终于大致明白了这群人的身份。
海盗……不，甚至不如海盗，恐怕连拦路抢劫的都算不上，他们自称私掠团，但实际上……应该跟食腐的秃鹫差不多吧？
零散而毫无组织的武装势力，弱小却狡猾无比，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依靠捡拾战场遗迹，将其中的神秘科技收集起来卖到黑市来发财，偶尔或许还会干些胆大的勾当，比如走私，情报贩子，或者跟在某支军队后面等着打捞残骸——最多也就这样，他们的本事到此为止。
这就是私掠团，或者说坦白一点，收废品的。
在这个一团糟的世界里出现类似的小团伙似乎并不奇怪，这里随时都有产生战场垃圾的机会，战舰的残骸，毁弃的基地，空间站，各种战场遗留物，每时每刻都在产生，而其中打捞出来的很多东西放在黑市上都值个好价钱——不要以为残骸就没人要了，在这个随时有新种族误入的世界里，科技呈现出遍地开花的态势，由于几乎不存在研发新技术的大环境，获得别人现成的技术来改造自己的军队就成了很多势力增强自身的好法子，虽然不同体系的技术存在冲突，但这个世界有的是能将不同科技融合起来的“人才”，这里到处灰来灰去的那些改装的千奇百怪的拼装飞船就是个例子。
这样看起来，那些普罗托斯先遣队遗留下的废弃基地倒成了他们的宝贝，那可是绝绝对对的新技术啊。
恐怕即使是这里的“国家政府”，平常也会从这种人手里购买战场遗物吧？
因为此前一直在和戈塔克王***那样的官方大势力接触，我对这样的小团伙根本没有过耳闻，现在看到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配置在其“同行”里面算什么级别，不过想来最大的“私掠团”也就是大点的废品回收工而已，从战场上打捞点碎片到黑市上卖，收入或许比普通老百姓高点，但绝对没有在正面战场上争抢地盘利益高，风险却一点都不少，别的不说，就这个刚刚废弃十几个小时的基地，眼前这帮开着垃圾船来捡宝贝的家伙都敢染指，得冒多大风险？
不管是基地所属的势力，还是攻击了这里的军队，或者是别的想要趁火打劫的“政府军”（从刚才那个大汉甲的话里能听出来，即使是有“主权”的政府军队也偶尔会放下架子来亲自打捞残骸），随便哪个过来都铁定能干掉那艘看着跟残骸似的破飞船，都是一帮生活在底层的家伙啊。
当然，毫无疑问的是，假如给他们足够的武器装备，这些看上去只能小打小闹的废品工随时都愿意化身成刀尖上舔血的星际海盗，这个世界民风彪悍到不得了，小孩子生下来嘴里都叼着三棱军刺的——你说他娘得多nb？
不是袭击了基地的敌兵，也不是了解情况的正规军，这帮私掠团顿时让我们失去了兴趣，维斯卡开始合计着是不是要杀光他们，当然，这个草菅人命的建议被我和姐姐大人给联合否决了。
“头儿！前面什么都没有！”
正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在公共监听频道里，一个高大的工程机械人从储存区那边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个有点眼熟的水桶状机械……额，是刚才那个探机，因为喷了维斯卡一脸的黑，最后让小丫头一脚过去踹飞好几公里，直接砸进储存区的一个仓库里，现在看来，这就是这个工程机械人的唯一收获，而在这个工程机械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倒霉蛋更是手里空空如也。
“就这玩意？”被称为头儿的壮硕男人头上戴着太空面罩，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听上去绝对怒气冲冲，“这是啥？看着跟个没组装完的发动机似的，你们三个人翻腾到现在就找到这么个东西？”
“都被搬空了，”那机械人驾驶员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委屈，“我们翻了好几个仓库，除了墙壁和照明设施之外什么都没有，墙上到处都是嵌入式设备被扣掉之后留下的凹槽，地上连个螺丝钉都没剩下……”
卧了个槽，这么会过日子，那帮普罗托斯先遣队的指挥官真精细，这都是在克普鲁重建的时候逼出来的吧？
“额滴娘咧，那也太会过了吧？”就跟我的吐槽一样，似乎是小头目的壮汉某某某这时候也忍不住咂咂嘴，“怎么感觉比咱还俭省？”
“头儿！这边也没发现！”
这时候，其他几个机械人小队也一无所获地回来了，这些看上去就好像脱去了装甲板，只留下骨架的步战机甲一样的工程机械人显然是专为了这样的“探索工作”而设计，体型并不高大，却拥有几乎相当于整个身高的机械臂，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专业的拾荒者也不可能在雁过拔毛之后的废弃基地里找到宝贝，十二个机械人，除了其中两个怀里抱着两三件不知名的机械组件之外，其他人都是两手空空。
这么快就回来，想必是看到那些连螺丝钉都拧下来拆走的建筑空壳之后就直接退出来了，还得感叹一句，真他娘的会过啊……
“啥都没有？！”另外一个在指挥着工程车准备去基地里面运东西的大汉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用忙活了，立刻大着嗓门嚷嚷道，“那咱今天岂不是白来了？”
“不行，汉姆，就这么回去，大姐头敢直接枪毙了咱哥俩，”担任机械人指挥的大汉手一挥，仿佛下定了决心，“让战斗机甲下来！用激光炮，轰也要把这些建筑轰碎了，里面肯定有拆不走的建筑能源组之类的玩意，虽然黑市上没人要，但手里面多点东西拿着回去也是好的，大不了回去就说这都是新科技，咱哥俩粗人看不出来啥有价值就一齐拿回来了……对，就这么着，那边那个谁谁谁，你赶紧去把‘博士’请下来！要想回去不挨鞭子可就全指望那唯一一个聪明人了……”
但是，他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一个突然在无线电中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喂，我说，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们可要动手了啊。”
“谁？谁乱用这个频率的？！”
无人回答，通信中只有一片嘈杂的杂音。
“贝克！你跟谁说话呢！”
刚刚吓唬了对方一下，我顿时就被他的名字给雷到了，贝克？那边还有个叫汉姆的是他兄弟……这俩哥们出场是为活跃气氛来的吧？
“娘的，可能是我听错了，刚才我听见有人在无线电里跟自己说话，用的还是大姐头的御用频率……”
“扯淡，”之前被称为汉姆的大汉二号挥挥手，“大姐头这时候找你干啥……哇啊！”
“咋了……喂！”贝克刚要回头看看自家兄弟出了什么状况，就看到一个穿着太空作战服，体型跟牛一样的巨汉横着向自己飞过来，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贝克汉姆两兄弟就滚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汉姆你练啥功夫呢？！”
“有……这基地有古怪！刚才我看见眼前出现了个半透明的小女孩，然后整个人自己就飞过来了！”
友情提示，维斯卡会扔飞一切站在自己面前且身高超过自己的非友方目标哦，当然，假如她姐姐在场的话，两个小家伙更是会朝相反的方向把你扔出去。
b叔对此印象深刻。
“收缩阵型！工程车回来！战斗机甲赶紧就位，这地方有古怪！”
名为贝克的大汉被一件又一件一共两件的灵异事件给刺激到浑身发毛，立刻高声宣布进入防御阵型，那些正试图从基地的钢梁上撬点电缆下来的私掠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立刻响应命令集中起来，几辆工程车，十几个工程机械人，还有十几个穿着太空作战服，端着制式枪械的杂兵立刻围成一个圆圈，组建了个漏洞百出的“防线”。
我们一开始还想赶紧赶跑这些家伙了事，但现在，所有人包括维斯卡似乎都被激发出了某种恶趣味，打算好好折腾折腾这帮差点就要开炮炸毁基地的私掠团了，看着他们疑神疑鬼地围拢成一个圆圈，几个帝国领袖，一帮无良英灵立刻阴笑着围了过去。
“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发冷啊……”
名为汉姆的壮汉看来是这对兄弟中的弟弟，虽然壮的跟牛一样，但胆子却意外地不大，额，也可能是刚才维斯卡惊艳的一个过肩摔太过灵异，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哆嗦。
“别吓唬自己，可能是刚才跃迁的时候产生的过压，咱们都产生幻觉了，大家靠拢，不要动……娘的，早知道那破跃迁发动机该大修了……嘿，战斗机甲下来了，这帮小兔崽子磨蹭了这么半天可算到了！”
从飞船的装卸通道上跳下来的，就是对方口中的战斗机甲，怎么说呢，五台有点像高达的玩意，当场让我囧了一把。
……世界上竟然还真存在红有三啊。
“机甲啊，想当年我还梦想过开高达来着，”看着那五台正灵活地跳下飞船向这边跑来的，将近二十米高的钢铁巨人，我忍不住耸了耸肩，“不过现在梦想破灭了。”
虽然看起来很威猛，但这东西在恒星级以上的文明中实战性其实很一般，具备深层空间作战能力的战舰最不缺的就是能源，在同等科技水平下，此类战舰的主反应炉体积往往是战斗机甲整体体积的数百倍，标准出力则是后者的数千乃至上万倍，单兵机甲受限于其挂件容积，哪怕它们科技水平再高，面对同样科技水平的战舰编队，也是不可能占据优势的。
道理很简单，假如一个单兵驾驶的机器人都能用得上质子步枪的话，它对面的战舰有什么道理不安装两千门质子加农炮？士兵都用上装甲了，运兵船不可能还是木头造吧？一个平衡的科技，可是所有兵种都要同步进化的，再敏捷的高达也躲不开更加敏捷的炮塔——因为角动量加速技术（让炮塔无惯性运转的关键技术）远比反作用力制动技术（战斗机甲在宇宙中改变姿态的主要手段）容易研发的多。
不过以上情况都只适用于希灵人这种规格外的文明，战斗机甲在“低等文明”中仍然有不小的市场，它们面对太空战舰集群虽然无力，但在地面冲突和局部战争中的优势却非常大，它们的装甲恰好能扛得住大部分大气层内武器，多变的运动方式也让绝大多数地面火炮难以捕捉其致命点，而其火力则远超任何一种地面部队——再次排除希灵那帮规格外。
这帮私掠团竟然连战斗机甲都用得起，看来他们也不像我们一开始想的那样穷酸嘛。
新加入防御圈的战斗机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们手中端着的巨大镭射步枪只能无目标地在四周指来指去，人类真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那种被称为第六感的特殊感官让珊多拉都困惑不已，而现在，这些私掠团的第六感让他们战战兢兢，原因，就在于周围里三层外层围观着他们的各种无良视线。
然后，好死不死的，某个倒霉的战斗机甲向旁边走了几步，瞬间跨过十几米的距离，站在维斯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