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凝到河西的时候,快到中秋节了。
河西地处高原地带,许清凝是第一次站在这片土地,她抬头往上看,比起京城皇宫里,河西似乎离天空更近,仿佛她踮起脚尖,就可以触摸到云彩。
这样的风景,真好。
河西当地的百姓都争先恐后来目睹女帝,但他们都不敢放肆,只敢偷偷地在边上看几眼。
人群中不禁发出惊叹。
他们只知道当今皇帝是个女子,没想到她竟然生成这般美丽模样。
有尚未懂事的孩童直接说出来了:“娘,你快看陛下好漂亮啊!”
旁边人赶紧捂住这孩童的嘴,“嘘……”
孩童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实话也要被捂嘴呢?但他也不敢再说话了。
许清凝坐在车上,她看见河西城门大开,百姓两路跪迎,而陈王就站在城门口。
这是许清凝和陈王的第一次相见。
陈王也没想到许清凝长得如此好看,他不由看呆了眼,好久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天女下凡呢嘿嘿。
大部分男人嘛,总是会对漂亮女人生出点想睡她的心思,再就是把那些肮脏下流的事同她联想一起。
陈王也不例外。
他本来心里就有个疑惑,先帝为何突然把这丫头收为义女、还封了公主,他们俩该不会是假借父女的名义,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如此一想,陈王觉得自己还算个坦荡人了。
许清凝也在打量陈王,据说这位当年是为先帝开疆拓土的将军,后来便封了王,一直留在河西,二十年没有离开过。
二十年时间过去,许清凝在陈王身上已经看不见半点将军的气息,她只觉得这是个身材臃肿的老男人,瞧他那腰胖得都和水缸一样了,估计连刀都提不起来吧。
这样安于享乐的人,为何会有反心?
许清凝在怀疑,可能是有什么人挑拨了陈王。
临到城门,许清凝从马车下来。
她个子不如陈王高,但眼神却充满上位者的压迫力。
陈王从前只在先帝感受过这么强烈的压迫,万万没想到,今日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身上也感受到了。
他额头竟然无意冒出了冷汗,是怕吗?
不,不是的。
他就是有点紧张,怕被她看出他的图谋。
许清凝直接问:“你就是河西王?”
陈王原名陈则,因封地在河西,所以也称他为河西王,但他现在不满足区区河西这个底盘了,尤其在见过许清凝之后。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皇位。
陈王正要说是,却听到许清凝下句话。
“你见朕为何不跪?”
周围所有人都跪下了,只剩下陈王,但他是不打算跪的。
陈王自视甚高,他一个上过战场打过天下的铮铮男儿,岂能向女子下跪?他就是想试试看,她敢不敢折了他的颜面?
许清凝静静站立,她可不打算忍让,她就是要等陈王的臣服。
两相对峙,陈王的随从扯了扯他的衣袖,这是在提醒他。
陈王为了自己的大局考虑,只想先忍下这口气,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屈膝跪在许清凝面前。
他咬着牙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清凝微微仰起下颚,感受河西土地上吹来的干涩的风。
这儿的风可一点都不温柔,空气里都是泥沙,刮过脸颊有种粗粝的抚摸感。
但许清凝很喜欢。
“平身吧。”
她带着大队人马从陈王身侧走进城内。
陈王拍了拍膝盖的泥沙,心里冷冷哼着。
此时,楚琼就坐在不远处的城楼上,他的目光一直都跟着许清凝。
一年了。
总算是再次相见了。
他终于看见他的小雀鸟飞过来了。
“书英,你瞧她当上皇帝后,可有什么不一样的?”
书英想说她其实看不清,毕竟他们在城楼上,距离还算是有点远吧,也就楚琼视力好,隔这么老大远的,还能看见许清凝的脸。
可这些话,书英只能在心里嘀咕。
“嗯,有一点点不同吧。”
楚琼却问:“哪里不同?”
这……书英怎么回答得出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好像随着年纪渐长,变得又漂亮了些。”
其实书英也是瞎说的。
这个年纪,正是女子青春大好的时光,自然是一年比一年好看,书英心想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吧。
直到半个时辰后,许清凝彻底进入城中了,楚琼在他的视角里再也看不见丝毫,才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她是比从前又好看了。”
……
许清凝来了河西,陈王当然要把最好的府邸腾出来给她。
许清凝随意逛了逛看了看,这河西最好的府邸,也比不过京城里随便一富商的宅子,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说,河西不富庶。
陈王问她:“陛下今此西巡,可有打算待多久?”
当然,他心里想的是,她这次来了就回不去了。
许清凝:“朕看陈王的样子,是不希望朕在此地久留了。”
“臣不敢有此意。”陈王赶紧道:“臣就是怕陛下不习惯河西,毕竟这儿比起京城是天差地别。”
“各有各的风味,倒也不算差。”许清凝坐下后,说:“朕给你三天时间,把河西近年来的相关税收都整理成册,呈过来。”
税收?
陈王有些慌乱。
他还以为许清凝来河西,得先游山玩水几天呢,从前那些皇帝不都是打着亲巡的名义玩乐吗?
结果她一来就查税?
可要是真把河西的税收情况给许清凝看了,陈王的底细不就是被她摸清楚了吗?她再仔细点,说不定能摸出他有多少产业养了多少兵马……
陈王打算去找楚琼好好商量,他在许清凝这边就随便应下了。
“好,臣尽快交给陛下。”
许清凝摆了摆手:“行了,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陈王一背过身去,脸色就大变了,简直是阴沉沉的。
河西虽然偏远贫困,但陈王在这里当了二十年的王,他就是这里的老大,何曾受过这种卑躬屈膝的气?
偏偏今天,他尽给许清凝当奴才了。
他还不能表示出来,否则就是对皇帝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