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凝半跪在地,让萧屿的头靠在她肩膀上。
她什么都知道,所以一句质问也说不出,只有默默垂泪。
萧屿的手已经麻木得抬不起来了,没办法拂去她眼角的泪。
他只能望着她,然后说一句。
“抱歉……这次要麻烦你替我收尸了。”
就算是要死,他也只死在她的怀中。
空气寂静无声,许清凝都快感知不到萧屿的心跳了,他闭上双眼,陷入了昏迷。
此刻的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镇定。
许清凝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慌,要冷静。
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一定可以的!
她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天底下没有天衣无缝的局,只要她仔细想,肯定能找到突破口。
灵仙镇……
对了,是灵仙镇!
一切因灵仙镇而起,那么解决办法是不是就存在灵仙镇里呢?
许清凝深吸了两口气,将萧屿扶起来平放在床榻上。
她现在就要再去一趟灵仙镇。
临走之前,许清凝又看了萧屿一眼,他昏迷的样子依旧俊朗迷人,和以往没有区别。
有个问题藏在许清凝心里很久了,上次问了一半,被夏冰给打断了。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她动情了呢?
是宫门拦轿的相遇,还是后来一次次的勾引撩拨呢?
可无论答案是什么,许清凝爱萧屿,永远在他爱上她的很久之前。
她的指腹轻轻抚摸过他的眉心,而后落下了吻。
“萧屿,在你得知匕首有毒的刹那,会不会后悔为我挡了呢?”
“我知你不会,所以我亦不悔。”
……
许清凝披了件白色的貂裘披风,推开了门,决定去灵仙镇。
夏冰正守在门外,他也知道将军出了事,可能快死了。
“郡主要出去?”
许清凝:“嗯。”
“不行!”夏冰伸手拦住许清凝,眉宇可见愤怒,质问道:“将军对你那么好,你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将军?”
许清凝:“谁规定我不能离开?别忘了,我可是堂堂郡主,你敢以下犯上?”
夏冰气得眼眶发红,“可……可是将军快要死了,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该陪他最后一程……”
“良心么?”许清凝扯了扯唇,淡淡道:“我没有,你问别人要吧。”
许清凝没太多时间和夏冰解释,她推开他的手,找了匹快马骑上,扬鞭而去。
“驾!”
夏冰看着许清凝离开了,倒也没有去拦,就是心寒,将军真是爱错了人。
原先,将军好好的时候,她对他百媚千娇。
将军一旦出事了,她就巴不得赶紧离开。
全天底下,怕是再找不到许清凝这种薄情寡义的女人!
……
许清凝用最快的速度赶去灵仙镇。
上次,她是和萧屿两个人去的。
这回,她一个人去。
镇子里抬头可见的血月,地上爬行的尸虫,时而摇晃的红衣女尸,随处可见的灵堂……
不知怎么的,许清凝心里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勇敢无畏。
她循着上次的路线,找到了那处宅子。
冷飕飕的阴风扑面而来,许清凝没有丝毫停留,抬脚迈了进去。
她刚踏入,里面瞬间灯火通明。
像是有人在等她过来,而且已经等了很久。
许清凝依着灯火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绕过回廊、穿过楼台,最终停在了凉院门口。
她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
楚琼。
许清凝看见楚琼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
表面风平浪静之下,是汹涌澎湃的恨意。
许清凝杏眸里的光比月色还冷,她一时间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曾听人说过,极致的恨意会让人如临窒息,当下便是了。
过了会儿,才缓了些。
许清凝的嗓音略有颤抖,“楚琼,原来你没死啊。”
楚琼挑了挑眉,他对许清凝的表情感到很满意,笑道。
“郡主,好久不见。”
许清凝不知楚琼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他是如何勾搭上北凉人的。
但她看见他的瞬间,很多事都变得清晰明了。
这个连环计里,楚琼是布局之人,他先给罗萌萌灌输恨意,再让人将苏迎绑到灵仙镇,引许清凝和萧屿前来。
楚琼心知萧屿身手不凡,如果要刺杀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从许清凝出发。
他又知许清凝和罗萌萌是旧友,所以让罗萌萌装疯卖傻,令许清凝放松防备。
不得不说,真是好一出连环局!
楚琼这个人啊,只要不死,就总能卷土重来。
许清凝眯了眯眼眸:“北凉四王子,也是你的人?”
楚琼听到许清凝的话,骤然笑了起来,啧,她还真配得上当他的对手。
旁人都说,楚琼是四王子的人。
而只有许清凝会说,四王子是楚琼的人。
她比那些北凉人看得清楚多了,四王子不过是楚琼捏在手里的傀儡罢了。
楚琼为这几分“知己”之情,鼓掌道。
“几个月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不愧我心心念念等你多时。”
许清凝:“你知道我会来?”
楚琼的瞳孔逐渐变得阴冷,“当然。”
四王子想要打胜仗,他以为萧屿中毒了,北凉就能赢,可他没想到萧屿宁愿舍命也要迎战。
至于楚琼,他根本不在乎战事是否胜利。
北凉和东齐都是一样的,世人的生死和楚琼有何关系?最好全部毁灭干净,多痛快啊!
他设下这么一出局,只是为了许清凝。
她不是自诩聪明吗?
那他就摧毁她的骄傲,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输得一败涂地!
“许清凝,我说过的,你不会一直赢。”
愤怒和仇恨在许清凝胸腔咆哮,可她始终保持平静,只不过,逐渐失去血色的脸,暴露了她的情绪。
最终,她轻笑一声。
“我何德何能,竟配得上你如此算计?”
“行吧,我承认我输了”
“既然我人来了,你把解药给萧屿。”
楚琼最恨的就是许清凝强装镇定的模样,这让他的报复得不到最大的快感,有种拳头砸在棉花里的无力。
他面上生出怨毒之色,“想要解药?可以。把你欠我的还回来!”
许清凝:“我欠你什么?”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