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虎贲,五百具甲铁骑一列,正面冲锋是十二列骑。这简直是太大的浪费了!
要冲击对面的胡骑,根本用不着十二列的厚度,六列,甚至四列,就足矣。
祝彪军略上或许还差很大的劲,但抡起战场指挥,满点的统帅值能让他傲视天下。这样的水准,又怎会真的浪费军力呢?
冲锋中的具甲铁骑,变阵由两翼斜刺里撒开,铁树开花就是他事前制定好的策略。
胡骑人马太多太多,一根棍子捣进去,伤害不大。必须搅一搅,就如小日本剖腹自尽时划的‘十字口’是一个道理。
具甲铁骑之后,五营精骑重新跟上冲杀。并且一分两开,一部随在具甲铁骑之后清荡胡骑余烬,另一部按照祝彪的要求,排出锋矢阵、锥形战阵,连连向两翼的胡骑发动猛攻。
一柄锥子化成了一柄叉子,胡骑的伤口瞬间拉大,失血更快更多了。
乌稽脸色惨白,看着在战阵中横行无忌的具甲铁骑,脸颊急促的抽动着。“继续压上,压上!”这批汉骑决不能再放他们回去。已经付出如此大的伤亡了,那他就不介意再放多些血。就是累,就是耗,也要把这批重骑和精骑留在城门外。
乌维驮看了一眼乌稽,到底是王庭的大单于,有颗一般人不敢下的决心、毅力,以及不俗的……目光。这批汉军精锐就是城内守军的脊梁,不惜代价的将他们吃下。克复北陵城,指日可待!
血肉纷飞,号角声震天。在大单于的催促下,无数胡骑如投火的飞蛾冲撞向虎贲营。祝彪皱起了眉来,具甲铁骑的冲击速度在下降,虎贲营将士的体力在下降——
“摇紫旗——”
“是,将军——”
一杆也是一丈三尺高,亦如之前赤旗一般无二的紫色大旗,在旌旗兵的使力下猛烈摇动起来。
城墙上立刻有了回应,谢叔延大声向传令亲兵命道:“传令云峥。所部整装待战——”
然后再道:“城头所有人听令,沙土准备——”呼呼地北风想必会帮汉军,好好地给胡骑一个难忘而又深刻的教训的。
“呜~呜~呜……”
号角声由高转低,这是汉军撤退的号令。
“呜呜呜……”声音激昂而急促,这是胡骑全力进攻的号令。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南城门外的这一战,一个多时辰过去,也要进入到了末尾。
城下的云峥部七千精锐翻身上马,静候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他们渴望洗刷去自我身上的耻辱,‘突围’二字说的再漂亮。那也跟‘逃兵’划了约等于。
大军败阵,不战死沙场,那就是贪生怕死!
他们不怕死!今天他们就会用事实来证明这一点。跟城头的众军众将一样,祝彪三万精骑与虎贲营六千重骑的厮杀,看的七千人马是个个热血膨胀。虽然他们没城头上的人看的清晰和长远,但战场上感同身受的激烈与迸涨,让他们人人都恨不得能立刻驱马杀上前去。
做断后之军有何不可,有死无生不过碗大个疤。背负着耻辱,他们更渴望用决死之战来给自己证明!
从云峥开始。自上而下,战备中的七千骑无一人抱怨,无一人埋怨。他们握紧枪杆刀把,时刻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轰轰……”一声令下冲出的却不是云峥枕戈待旦的七千精锐。
祝彪本部的五营精骑透过具甲铁骑间的巨大缝隙再次冲在了前面,呜呜的号角声继续响起,技战术增幅即将结束,所有的虎贲营将士调转马头。向着城门奔回。
他们将直接冲回城内,再来卸甲。
所向无敌的铁甲怪兽退缩了,本来因为大单于命令不得不上前的胡骑们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了,甚至是疯狂。
因为每一名胡骑士卒都知道。不想再受铁甲怪兽的蹂躏,就只有突破眼下汉骑的阻击,去追杀疲惫退缩的具甲铁骑,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五营精骑在祝彪的严令下,在祝彪的带领下,死死地顶着排山倒海涌上的胡骑,顶着这股巨大无匹的压力。且战且退,且战且退。
整体战线在不断地向城门下回缩,可天狼战阵不乱,战线就不乱。
“杀,杀,吃掉汉骑,给本王吃掉汉骑——”乌维驮都已经策马赶上前线了。金狼军就跟随在他的身后,用麾下最精锐的精锐去冲击汉骑战线,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噗嗤,噗嗤——”
祝彪没空口白牙的叫喊‘顶住、顶住’,他知道,这个时候主帅不撑在前,那最后的结果就只有——顶不住!
高高的帅旗又一次出现在了全军的最关键处,与祝彪一道的还有刑天笑这个浑身是血的金鹰锐士。
“汉人气运真的不灭吗?还能出如此英杰!?”乌稽一脸的沉色,看着不远的战场,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震惊和怒火,种种不同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搅乱扯。
战场上胡骑有着十数倍于汉军的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厮杀至今汉军的战阵已经被挤得完全变了形,可胡骑就是无法突破最后一层,夺取最后的胜利。
现在五营精骑在祝彪的带领下就是一根牛筋,充满了弹性和韧劲,你可以把它扭得弯弯曲曲,比如眼下,都成了一个大大的凹型,却始终无法把它扯成两截。
“当真是名将之姿,放眼天下也是雄杰。但大单于可以放心,此战我大胡是胜券在握。”乌稽身后一员老将,在乌维驮引金狼军杀去前线后就进了一步,与增长法王才差不多并列,稍落后其一个肩头,闻言当即手指战场,“汉骑中军已经快退到北陵南门了,左右两翼却还在勉力支撑,这等情形下北陵城必不敢轻开城门。汉骑退无可退,就只能竭力死战。我军十数倍于敌,即是拼上些死伤也完全能把他中军击溃。汉军中军一失,整条战线就此断成两截,我大军包抄左右,便可一战将此支精锐一网打尽。”
乌稽不比乌维驮这般的久战沙场之辈,他可是少有出现在前线的。这位老者就是单于王庭下的左大都尉,是其帐下总管军伍的头号重臣。作为乌稽随行众臣中职位最高,资格最老的老臣,他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场战事的总指挥,毕竟要乌稽亲自上阵指挥是一件不怎么靠谱的事!而乌稽在场的话,乌维驮也不会露头的。
这人分析的并不错,甚至连祝彪部触底反弹并受到城头支援的这两点都考虑在内了。然而人想的再是周到,也比不上老天的帮忙。
当祝彪中军逐渐向内凹陷的时候,黑色的旗帜晃动,谢叔延立刻下令射声校尉,领弓兵两千出城支援。
北风呼啸,汉军步弓手自北向南发箭,箭矢在空中受风力吹送,射程马上加大了十余步,顺风而行箭势更疾更远。
凹线内中的胡骑兵锋在一轮轮箭雨的洗礼下,迅速失去了冲劲。都知道往前进是死,自然没人愿意冲的贴近。
然而可悲的却是,他们在明知道冲上前是送死,也不得不向前继续进攻,这个时候军队的巨大惯性让他们想向后撤也撤不下了。
锋头部位的骚乱立刻引起了乌维驮的注意,正要进行调整时,铺天盖地的风沙尘土突然漫天而至。
祝彪军中的青旗摇动,谢叔延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立马下令城头所有人扬沙扬土,他自己就亲自用铁锨铲起第一楸沙土高高的送上了天上。
呼啸的北风当下变成了沙城暴,逆风向的胡骑进攻马上就受到了很大阻碍。风沙尘土的席卷下,他们连眼睛都难睁开,人马俱如此,更不用说是挥刀杀人了。
“嘙,嘙嘙。”吐了口沙子,乌维驮气的暴跳如雷,“卑鄙,卑鄙,祝彪小儿,你这个无耻之辈!”他眼角都要裂开溅出血来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骑的攻势在风沙中荡然无存。
“杀啊——”城头一杆红旗摇动,震天的擂鼓声响起。云峥振臂一会,九凤镋高高举起,七千风沙中也微闭起眼睛的将士齐齐策马冲上。
虎贲营之前已经退入了城池,两千弓箭手前后接连发了十几箭后,个个胳膊发酸,也通过打开的城门推进了城去。
七千精锐接替了鏖战至今的五营精骑的位置,祝彪立刻收拾兵马退入城去。风沙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人工担上城头的,不能贪得无厌,要懂得伺机而行。
所以,久战身疲的祝彪本部趁机退去,而不是触底反弹。七千生力军涌上,一场沸水泼雪式的屠杀随之展开。漫天蔽日的风沙对汉军虽也有相当的影响,但是背风而战的他们较之逆风头的胡骑,优势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好鬼的家伙!什么都算计到了。怪不得只有我们这部配了披风,战马也要遮眼呢!”厮杀中云峥边上的家将说了如此的一句话。有些无头无尾,但听到的人都知道,那个‘好鬼’的人,指的可不正是祝彪!
“少废话,跟我杀!把你们先前攒的力气都给我使出来——”
s:周六三更!11、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