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顾顺走远之后,邢老板才回过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总算是保住了悦来茶楼跟少掌柜的关系,他还是不放心,对着身边的手下吩咐道:“你派两个手下,悄悄跟着他们,不要跟的太近了,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直到安全把他们送回顾府再回来。”
“属下这就去办。”
……
从悦来茶楼出来,付镖头带着顾顺从中街拐到了一条巷子里,也不知道他是喝醉了还没醒酒不识路,还是故意走进了这些窄巷子。
顾顺以前很少进这些狭窄逼仄的小巷子,不过这里才是江南城最有烟火气,也是最贴近人间的地方。
青石铺就的小巷上,石头因为长年累月的摩擦,已经变得无比光滑,甚至石头上还能看到车辙压出的痕迹。
巷子两侧青瓦老房,石头垒起成的墙上长满了青苔,在斑驳的青苔间还能看到孩子用烧火棍画出来的充满童真的画作。
偶尔经过的房门前,有老人坐在门廊里,扇着蒲扇,看着那已经看了几十年的熟悉风景,愣神沉思。
顾顺与付镖头打着伞快速从小巷里穿行而过,两侧屋檐上滴下的水落在他们打的伞上,发出噼啪地脆响。
这里才是真正的江南,既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水乡风韵,又有独属于普罗大众的芸芸气息。
顾顺跟着付镖头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巷子,很快便穿行到了江南城的下街上。
按照江南城的布局,中街是沿整个江南城中轴线,沟通南北两侧城门的最繁华的街道,而下街位于中街以东,同样也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这里多市场和市井街铺,小摊小贩也多在此售卖。而与下街相对应的是上街。
上街是不少世家大族以及江南城官府的所在地,所以叫上街,也算是应景了。
下街虽然比不上中街繁华,但是来往的百姓和摊贩明显更加稠密。
付镖头迷迷糊糊地走在前面,顾顺从容不迫的紧紧跟在后面,从巷子里绕出来之后,他发现他们现在距离顾家越来越远。
不久之后,付镖头便停到了一个写着赌场招牌的临街店铺前。
付镖头打了个酒嗝,正要迈步往里面走。
他忽然下意识地朝后面看了一眼,猛地一拍脑门道:“你看看我这个记性,刚才酒劲上来,循着记忆就来这里了,走,咱们赶紧回去继续训练。”
原来以前付镖头每当喝完小酒的时候,都会借着酒劲来赌场打几局牌九,说不定借着酒酣还能赢上几把。
那深泉酿度数很高,非常上头,并且后劲直到现在还持续影响着他,从悦来茶楼出来后,付镖头带着顾顺朝着顾府的方向走去,可是没多远就走偏了。
付镖头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冲着赌场走了过去。
顾顺并没有阻止他,比起浪费半个下午去练那门早就已经学废的气功,还不如在江南城多考察一番,为自己的缘通补充一点新的人才。
顾顺抬头瞥了一眼这间赌馆的招牌,发现它竟然是缘通庄管事跟别人合伙开得赌场之一。
这个世界巧合的事情还真是多。
“师父,来都来了,不如就进去玩两局吧,正好我从小到大还从没到里面玩过呢。”
“不行,你现在年纪太小,这种地方不是你这种孩子来的地方。我刚才真是喝醉了,竟然迷迷糊糊地带你到了这里,咱们现在就回顾府继续训练去,武功的训练可不能荒废了。”
顾顺则摇了摇头,不情愿道:“师父,我就进去看看,师父今天上午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学会了气功,就带我来赌场看看嘛,反正来都来了,不进去玩两局岂不太亏了。”
“你可不要以为你师父我好糊弄,上午我可没有答应,允许你进这种地方的。而且你只是学会了气功,跟你师父我比起来还差得远,才取得一点成绩就骄傲自满,习武太浮躁可不好。”
“我能帮师父将输的钱都赢回来,您看怎么样,师父不是还欠着赌场两万钱吗,让我来。”
“你还太小,不明白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想从赌场赢钱,你当钱随手就能捡的吗,人家又不是开慈善的,想赢钱就赢钱。”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觉得从赌场赢钱应该不难,师父你就让我试一手嘛。”
这话他说的可相当谦虚,有读心术在手的顾顺,去赌场打牌就相当于让对方直接明了牌,十七张牌在手,对方怎么可能赢得了他。
“那是赌场,你还是个孩子,要是让顾掌柜和夫人知道你进赌场,还不狠狠责备你。”
“我母亲只是说不能进青楼,又没说不让进赌场,”顾顺一插手,以退为进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回去吧,不过走了这么久的路,我想坐马车回去。”
在江南城租马车出行并不便宜,这附近就有马行,往往是短期出租使用的。
而顾顺之所以突然要提出要坐马车,就是料定付镖头没有那么多钱租马车,这样他就能借着赚钱的名义进赌场了。
果然,顾顺的话让付镖头充满了为难。他一咬牙道:“少掌柜在此不要走动,我去借点钱,待会儿咱们就租马车回去。”
“师父就带我进去看看吧,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外面,万一被坏人绑架了怎么办。”
付镖头清楚,以现在顾顺的身手,还有那个人敢去绑架他,他这分明就是为了进赌场,强行找的理由。
但他也拗不过顾顺,只好叹了口气道:“等会儿我带你进去,你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咱们借到钱马上就走,还要千万不要说自己是顾家的人,以免被人落下口舌。”
刚进赌场,门口的熟客就认出了付镖头,上来打招呼道:“付镖头好久不见了,今天又想来玩几局,我可乐意奉陪。”
“付镖头怎么还带了一个孩子来,这孩子不会是付镖头在外面跟哪个婆娘生的私生子吧。”
“这孩子长得挺水灵,不如就留在赌场跟着我当学徒吧。”
面对这些粗人对顾顺的诋毁,付镖头狠狠捏了捏拳头,正要暴起一拳将那个人揍飞,顾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向他眨了眨眼睛。
付镖头这才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这些围上的人里有人是赌场的托,有人则是一些老赌棍了,看着付镖头是块肥肉,没事就想从付镖头身上捞点油水出来。
付镖头没有搭理他们,径直来到了柜台前,对着管账的账房道:“借我点钱,记在我账上,我有事要用。”
赌场向来都是往里面捞钱的活计,哪有随便向外借钱的道理。
账房不敢做主,便找来了掌柜。
这家赌场的掌柜姓刁,在这一行干了好些年了,除了这家赌场以外,江南城里还有好几家小赌馆都是他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