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喷薄的红日,自旷野尽头奋力跳出,艳丽的朝霞映红了天空。
燕国北疆边戍的壁垒城墙外,十万胡骑大军再次聚集,排成了整齐的阵列,乌沉沉铸铁凝铅的旌旗下,兵甲万千,刀戟寒光一凛。
数十架投石车排列在阵前,有马匹拉车,今日胡人同样打算用投石机攻破城墙。
清一色的骑兵,一排排战马密密麻麻,屹立安稳,如林如山,稍微一动,马蹄原地打转,兵甲锵锵,地面颤抖。
雁行锥阵也已布置停当,排在最前列的,是得胜钩上挂着链锤、狼牙棒、大戟、火叉等长兵器的战士,长兵器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此时他们已执弓在手,一手缓缓探向肩后的箭壶。
再往后看,弯刀如草,道道反光似河水鳞光,中军阵中,一面狼头大旗笔直地竖起。
右贤王统帅哲别乞木儿在旗下,满脸严肃和怒意地盯着前方壁垒土墙,恨不得彻底摧毁它,横扫燕地,踏破中原的山河。
数百步的对面,夯土城墙上,站着一位让哲别乞木儿今生吃了最大败仗的宿敌,此刻也在指挥三军,坐镇前沿。
辰凌纵目眺望远方,睥睨四顾,神采飞扬,宽广的额头,挺拔的背项,甚至猎猎随风的披风,都透着一股英武之气。
燕王的亲自到来,鼓舞三军士气,壁垒要塞内十四万大军,排列有序,轮流执勤,相互配合,应对今日之战。
姜雄武、陆丁山、荆燕几位大将,全部一身铠甲戎装,垂立在旁,随时听候燕王统帅的调遣。
“新军能作战了吗”辰凌转首询问道。
姜雄武一拱手,回复道:“暂时恐怕不行,都没经历过大战,第一次与凶猛的胡人作战,有些紧张和怯场。”
陆丁山在旁肃然道:“精锐之师也是从新兵蛋子熬过来了,等会见了雪光,就能镇定下来。”
辰凌微微点头,春季招募的十万新军,还没有训练几个月,就被拉过来几万人协同驻守,防御东胡骑兵,的确有些滥竽充数的感觉,但是也不能把他们当成炮灰推出去送死,那些都是燕军的未来,还有待成长和磨练。
“把新军暂时划分几个营,负责搬运军械、运粮、执勤岗哨、修补城阙等,辅助性工作,每个营轮流在前线做副手,见见世面,开开血光,只要有勇气和血性,很快就能适应了。”辰凌交代道。
“遵命”诸将领命,按照燕王的吩咐去做。
忽然间,城外敌军阵列中传出战鼓声,旋即马蹄声轰然炸响,如滚滚洪流,呼啸而出。
“杀啊”
无数胡骑狂吼起来,手中挥舞着弯刀长戈,寒光闪闪,凶猛地冲锋上去,刹那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阳刚风云,从战场上升腾起来,席卷整个方圆十里空间,天地为之变色,一股无形的杀伐之气弥漫开来。
“姜将军,今日的防守战,交给你指挥前线,无论如何,阻挡住东胡的攻势”
“君上请放心,末将鞠躬尽瘁,绝不负命”
大将姜雄武一行礼,然后迅速走向点将台,要发布迎战的军令。
刀剑无眼,辰凌作为燕王,不可能一直奋斗在第一线指挥三军,那样在壁垒内的一些谋士文臣都会劝谏,而且也不利于燕将的成长,只有放任大权,由他们军方大将扛起来,知人善用,才是为君者该做的。
姜雄武神色威严,冷峻平静,眼看着胡骑很快要接近定位箭的距离,忽然狠狠地一挥臂,似乎轻喝了一声:“放箭”
“腾腾腾嗖嗖嗖”
弩机弓弦破空之声呼啸响起,密密的箭雨就如飞蝗一般扑射出去,箭急射、马疾驰,两相争锋,胡骑冲锋到二百步时,恰恰迎上第一轮远程弩箭雨,一时人喊马嘶,铁骑犹如脚下中了绊马索一般,顿时仆倒一片。
“加速,冲过去”
一名东胡的左大将突昆利,三十出头,东胡草原三大勇士之一,胯下青色战马,如电驰狂奔,率领着骑兵向燕防线冲去,他将手中马槊挥得旋风一般,将射来的利箭一一拨落,身后的骑兵如同燎原烈火一般席卷狂飚,马蹄轰隆,大地震憾,冲锋的骑士发出摄人的呼啸,声势极为骇人。
“再射”
第二轮弩机箭矢又一次呼啸离弦,猛烈地从城头上倾泻了出来,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弥漫了天际。
“噗噗噗”
箭矢劲道迅速且锋利,急速地射下来,穿衣破甲,很多胡人骑兵尽管身穿皮甲,但仍有一些人被成刺猬,鲜血飞溅,有的射中了心窝,有的射中脖颈、腹部、手臂,血威滔天。
同族伙伴地尸体被一块破布般被无情地践踏着,不断有人倒下,成为被踩踏着的一具死尸,到处是浓重的血腥之气升腾起来。
城头上许多燕新军看着前面冲锋陷阵的场面,神色惊呆,身子有些瑟瑟发抖,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个个脸色通红,汩汩血气在浑身上下的血管里流淌着,逐渐的加热。
这就是战场,尽管被描写得如何璀璨炫丽,精彩丰富,建功立业,驰骋疆场,但事实上,就是一个屠人的地方。
杀一人是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旌旗挥动,烽烟如云,战鼓声鸣,杀声如潮。
攻防战渐渐白热化,双方交锋在一起,胡骑中夹杂了一些冲车、云梯等,开始爬向壁塞的夯土城墙。
城外投石机也开始对着城塞投石,巨石飞舞,不时砸中守卫甲士,一片血肉模糊。
接着,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墙,胡人如蚁聚,开始攀爬攻城垒,城头上下到处是刀光剑影,滚木檑石,沸水油汤,不停浇下去,浇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辰凌一动不动站在后方中军营盘的高台上,俯视着前面战场的局势,脸色平静,没有大喜大悲,激动和悲伤,比穿越回来时,看到战场惨景更加稳定,沉静如水,波澜不惊,不是他看淡了这些士兵的生死,而是慈不掌兵,要做大事,就要做雄中雄
“希望秦开那边能早些击溃胡骑,断住这支东胡主力军的后路,否则这边塞壁垒,能抗住多少次大军进攻呢即使守住了,伤亡也是巨大惨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