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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结束后,翰林院的顾昀等人自然就知道自己和家中长辈都被喷了一顿,但是所有指控都是猜测没有实证,不过是拿着白蔻是女人又是平民这一点大做文章,不相信她写出了让男人们都看不懂的计划书。

真的有点看不懂,需要更费时的仔细研读,白蔻一个从来没离开过京城的平民对边地环境好像很熟悉,顾昀等人就被指责一定向白蔻泄露了军政机密。

顾昀他们觉得这简直可笑,白蔻身为京城头号大工场的总掌柜,经史子集她是真的只懂个皮毛,看这种书等于催眠,但是杂学方面,谁敢说她知识面不广?跟烟火匠人打几个交道就建新工场开新买卖,她的眼力哪来的?不就是丰富驳杂的杂学知识为底气,只要发现商机就能转为钱财。

白蔻丰富的知识面是她自己辛苦学习积累而来,凭此就想指控一群人,做梦。

顾昀他们这一天顶住了同僚们一波波打听刁难嘲讽挖苦,他们与白蔻不熟,说些怪话无可厚非,可是能在翰林院的都是有官身的人,拿一个平民姑娘当谈资说个没完,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白蔻这一天在工场与管事们也做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预案,她现在生意做到如此规模,也算是一个趟平了京城官场的大商人,兵部要她写个计划书,她超额完成内容,会带来什么后果也有预料,自以为垄断了知识的士林阶层会暗潮涌动,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小读书也不过是读些闺训闺范女诫女书一类的,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经历过家道败落官婢从良的平民女人写得出这种东西,那么必然是顾昀他们在后面干了什么事。

这种狗屁倒灶的指控,不需要证据,只要挑起舆论就够了。

顾昀他们富贵公子撬不动,弄她一个平民还是好弄的,工场太惹人眼红了,做的又是独家生意,吃独食会惹人嫉恨,这也是原罪。

白蔻怕的就是有收钱办事的混子趁乱在坊内惹事,意图冲击工场,于是白蔻在工场各个出入的大门设置了机关,一旦有人冲入工场捣乱,不流点血别想走。

至于她自己的安危她倒是没放在眼里,身边现在有这么多精干护卫的保护,不怕死就来试试呗。

计划书上东一点西一点的碎片内容在午后慢慢流传了出来,抄写副本的那些人还是说漏了嘴,没有对每一个字严格保密,而他们干的这事早在朝廷的意料之中,自然也会有相应的对策,反正是不会留在京城了,抄点东西都能说出去,谁知道以前经他们的嘴泄露过多少军政机密,即使当中有真无辜的也没用,这个株连的黑锅背定了。

同样布置好了大批人手的花庆玉也在等着手下人的回报,他要看看都有什么人在背地里兴风作浪,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脾气不好的白总,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暗潮涌动的京城,表面上这一天还是很平静的,傍晚时分,众人各回各家,各位股东家里白天都收到了白蔻家里送去的包袱,漂亮暖和的羊毛织物,衣裳只限股东们有,五颜六色的袜子倒是一大堆,各种尺寸都有,男女老少尽可以拣自己喜欢的。

韦谦当然是轮休结束回城防营去了,他的那一份由妻子收着,袜子留了几双,其余的都分了,两件羊毛衫长袖的给了公公,背心送了婆婆,只留下大衣妥善地收在了衣柜里,又提笔给丈夫写了信,把羊毛袜包上,让家人明天给韦谦送去,营地那种环境,大衣不一定有机会穿,袜子想必天天能穿。

各家欢喜地讨论着新颖的羊毛织物,羊毛毯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有,知道只有北方的羊毛最适合做纺织品,他们又看过白蔻写的计划书,清楚她所图的就是那些优质羊毛,其它的生意不和兵部争,羊毛一定要给她。

能带来温暖的羊毛,是对付京城冬季这阴冷潮湿气候的利器。

次日早上,白蔻出门上车,就见大门外多了好多窥探的眼睛,都是好奇打量的邻居,平时他们可没有这样的好奇心,白蔻和家下人顿时心知肚明这肯定是有什么谣言传到这个天福坊了,天福坊就在护城河边上,皇城里头若是有什么消息出来,半天时间也就够了。

都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何况只是一边看着,既然没有上前找茬白蔻也就无视他们,只当他们这大清早不在家里享用热粥热汤面而要出来吹冷风是为了强身健体出门锻炼。

马车照常出发,街坊们还是习惯性地靠墙避让,等马车走远了才三三两两地聚到一块儿讨论,既有羡慕白蔻的财富和势力,也有赌她好日子没几天的幸灾乐祸。

京城里的四轮马车越来越多,有钱就能造一辆,白蔻的马车算是比较有辨识度,四面素净朴实无华,别的有钱人用不到好料子起码也要加一些雕工,白蔻的车身上什么都没有,这反倒成了她的标志。

如此一辆京城比较有名的马车出天福坊往下坊一带行去,在她的必经路段上自然就有了更多的围观人群,白蔻好久没成为主角受人围观了,她坐在车里,拉开窗帘眺望街景,看到人群中有很多读书人,穿着代表秀才举人身份的长衫,眼睛望着自己的马车仿佛在行注目礼,当然也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冲着车子前后的护卫指指点点,却也没有什么惹人误会的举动。

白蔻对此很满意,冷静理智的百姓看样子还是占大多数的,这才是骄傲的京城百姓应有的气派,不要那么容易就被人当枪使,显得自己太无脑。

马车行进途中碰到了一户出殡的人家,队伍堵住了大道,白蔻这一行人也只好停下来等着。

她这马车一停,围观人群中就终于有读书人出来了,护卫上前搭话,隔音的玻璃挡住了外面的声音,白蔻只看到那边一会儿工夫就已是话不投机了,然后又有几个读书人出来帮腔,非但没能解决口角之争还吵得更激烈了,好多原本看出殡的百姓见这边有新热闹纷纷涌了过来。

白蔻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浮灰,摸了摸腰间藏着的匕首,抖擞精神站起来开门下车。

“吵什么呢?”

“你!”

突然一个读书人猛地一冲,不顾护卫的阻拦,扯着嗓门指着白蔻大叫。

“你这不守妇道不要脸的女人!我……啊……!”

白蔻听出这人不是京城本地口音,又是上来就骂,顿时眉毛倒竖,猛地一个高抬腿,越过护卫的肩头,一脚正蹬在对方脸上,顿时鼻血横流满地打滚。

围观百姓一阵惊呼,而被护卫们挡住的其他读书人也都是一愣,心生怂意。

“白蔻,你竟敢打人!”

“我的计划书才交上去,朝廷尚未有意见下来,你们这些人都是谁家的狗,这么急不可耐地跑出来狂吠,养你们这种蠢狗的主人估计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白蔻眼神不善,嘴巴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