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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顾昀到家,己诚堂的丫头们又过来谢恩,顾昀笑呵呵地叫来白蔻,打趣了她几句,接着白蔻把话题带到生意上面,提到要出门去寻琉璃作坊。

顾昀马上叫她带齐人手并用他的马车,一路上必须小心安全。

白蔻就等他这句话,指出这少爷瞎出主意,扯皮一番后,让顾昀主动表示他会去说服父母,不在这用车上面为难她。

第二日上午,白蔻点齐人手,带上蓉婶乘坐蓝篷马车,一块去看吉利栈的那块地盘,看守场地的吉利栈的手下一点都没看出来白蔻身边的婆子才是正主儿,转了两圈后,在蓉婶的示意下,白蔻当场拍板,租下这地方开车行,一应要签字的契据让他们转交严征带回府去。

因为难得出门,白蔻还带蓉婶去参观鲜不垢,只是那边已经在动工改建作坊,尘土飞扬,不过修作坊比修住宅要快得多,按照工头的说法也就半个月完事。

趁这半个月内,新车行也差不多能初具规模。

白蔻主意颇多,她还打算等车行开张后,开办个为坊内居民发送信件的小业务,主要方便她的信件来往,这样无论她是给男人还是给女人写信都不会被人嚼舌根。

蓉婶一切都由着白蔻,这新车行她决定挂在女儿名下,何况本来就是跟着鲜不垢搭车做生意,自然白蔻有什么主意都由着她折腾,反正她不会把车行玩到关张。

逛完街回到府里后,白蔻盘点了一下现在手上要办的差事,在等宁佩兰的回信前,她就只剩下寻找琉璃作坊的事情了,至于休沭日大老爷要宴请同僚庆祝升职这都是小事。

待到隔日,宫里突然传出一条大消息,太子的一个孺人昨夜服毒自尽,死前留下一封亲笔遗书,承认是她自己买通正辉皇孙身边内侍,想除掉这个嫡出的孩子。只要太子没有嫡子,膝下庶子就有了被册封为皇太孙的机会,而她所生的庶长子现年六岁,机会最大,只是没想到计划被人破坏,东宫现在严厉追查幕后主使,她惶恐不安于是自尽谢罪,只请求太子给孩子网开一面留条生路。

消息传出又是朝野震动,皇孙遇袭原来真的跟夺嫡有关,只是夺的是皇太孙之位,而不是太子,所幸那孺人已经自尽,没有让事情的发展走到更难堪的地步。

然后只隔了一天,最终的处置结果就有了,孺人被废去封号并火化,孩子带骨灰罐入寺剃度出家,终身为亡母颂经超度。

皇孙遇袭这件事到此总算落下帷幕,京城百姓议论了几天后,沸腾的舆论渐渐地平息了下去,唯有叶国舅家还是一片混乱,叶君婷的处置结果下来了,授予叶君婷礼部四夷馆女史一衔,派她随一个外国使团返程,学习当地语言,记录风土人情地理地貌,教化子民,化解纷争。

四夷馆是礼部专门翻译外国文献的地方,里面的人多有番邦血统,在京城世代繁衍,会讲自己曾经的母语,经过科举选拔后才能入四夷馆当差,他们当中的精英才有外派出使的机会,叶君婷是四夷馆成立以来第一个女史,官署的大门都没进就要出国。

宫里要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

叶夫人哭到昏厥,家下人手忙脚乱地才让她清醒过来,躺在床上无神失语,叶君婷跪在母亲床前,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悔断了肠也没办法了,姑且不论东宫那个自杀的孺人是不是真的罪有应得,起码东宫是实实在在损失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这笔账自然要算在叶君婷头上,不然如果照着之前的计划,在明面上把这事按下去,暗地里再慢慢寻找线索调查幕后主使,哪里至于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叫天下百姓一起看了个天家的大笑话,如今人人都知道东宫内各皇孙在争夺将来的皇太孙之位,太子的德行受损,向来支持他的民意和民心开始有所晃动。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子自家都不齐,百姓们哪里能信任他将来能好好治国。

叶大人叫下人把女儿拖下去处理伤口,又叫长媳给她收拾行李,那个外国使团再过几天就要返程,留给叶家人团聚的时间所剩无几。

叶君婷收拾干净回来见父亲,这些日子她也天天哭个不停,眼睛红肿成了金鱼眼,早已没有了以前意气风发的精神头。

叶家大奶奶顾娴拿着一个草拟的行李清单进来给公公过目,作为随行女官,规定了只能带几个箱子,所以箱子里要尽可能地塞进这一路上要用的东西。

叶大人粗略看过后没有什么意见,但叫女儿去向母亲讨几件小玩意儿随身携带,权当个念想。

叶君婷再次嚎啕大哭,顾娴不忍再听,匆匆告退。

“这趟出门,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远离国土,切记谨慎小心,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如今你也算是有了深切体会。”

“女儿明白,莫敢再忘。”叶君婷抽泣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枉你从小读书,骄傲自满,却忘了人外有人这个道理,你若是有白蔻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地步。她写的两个故事我们都看过,宫里也看过,谁都没有意见,润色一下就当事实真相布告出来,她悄悄地领了赏钱过她的舒坦日子。她一个小女孩子都比你脑子清楚,偏偏你自作聪明的揭露真相,太子如今名声受损,你也没得到好处,得不偿失啊。”

“爹,女儿真的得到教训了,再也不会做这等蠢事,以后到了外面一定谨慎做人,认真当差,说不定女儿很快就能随另一个使团回来的。”

“唉,你好自为之。”

叶君婷擦擦眼泪,起身行礼告退。

四日后,一支寻常的外国使团从礼部会同馆启程出发,叶君婷因是女官,又有晔国公暗中说情,不与男子同乘一车,得到特殊优待,独自呆在拉行李的车里,胜在只有她一个人,怎样都好,在箱子上睡觉都随她。

白蔻从顾昀嘴里得知叶君婷真的要走了,顿时觉得京城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让那猪脑子的小姐去祸害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