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只是自己出言必做。
“好。”
南嘉在陆靳北手下意识伸过去拉她手臂时,扑通一下直接跪下去。没有半点犹豫。
看得陆靳北差点没忍住用自己声音叫她名字。
大雨还在暴下,她浑身早已湿透,现在膝盖那一大块位置几乎是浸泡在水中。
陆靳北如何看得心里不痛不担心?
楼上女人也没想到她真的会跪下去,还下着大雨,当看见她有跪下去的趋势那一刻,她身子本能往前倾,手紧抓住面前水泥护栏。
心也跟着紧了紧。
半晌后,看见男人给她打了伞。她嘴角翕合好几次后,语气带着冲:“喜欢跪你就跪!”
话闭,转身回屋去。旁边邻居都在悄悄注意此事,要么趴窗口看,要么就在走廊看。
嘀嘀咕咕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老太太,平常那么谦和一个人,看不出来脾气还挺大哈。”
“是呀,真是看不出来。这女人跟她到底什么关系?还说什么女儿,这老太太不长年累月都一个人在这儿吗?还有女儿?”
“不会就是楼下跪着这位吧?那也是造孽哟,这么多年都没来看......”
“嫌嘴长得牢固的就继续说!”
陆靳北单手给南嘉举着伞,稍稍仰头看二楼走廊上那几个胆大的人。大雨之下,他浑身早已淋湿。雨水如同瀑布不断从他头顶跟着刷刷流下。
但他那眼神却依旧如同鹰一般锁着楼上的人。
一个个全都被他盯傻了,即便有几个胆大的男人,看见他那身装扮跟口气,心里便有逼数知道惹不起。
“还不滚?”
陆靳北又是一句话出口。
“走啦走啦走啦,没什么好看的。”一个男的忽地开始散场,拉着自己女人往屋里走。
“哎呀你别拽我,我自己知道走!”
“知道刚刚还看得起劲儿?被人家那么说还没数?不就是跪一跪吗有啥可看的?”
“诶诶诶。”
“我告诉你,不能再出来了,听见没?!”
“你小声点不行?想爬到我头顶拉屎是吧?”
“回家!”
门“砰”地一声关上。楼下南嘉却依旧不动如山,只是感觉膝盖透凉,小时候在南方长大,南方空气潮湿,冬季也冷。
但趁着陆靳北回来,也学那些穿丝袜裙子的女人把自己打扮成熟一些。大冬天还顶着一双薄丝袜现身。十七八岁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明显感觉膝盖不如从前。
尤其天气交替时,更是酸酸胀胀说不出的难受。现在浸泡水中,自然也不好受。
但她暗自捏手,忍着。
半小时。
陆靳北声线恢复坤哥那样,看向跪地上始终没抬头往他这边看上一眼的女人,提议道:“回吧,你这样不会让她对你改观的,没有任何意义。”
“没关系。你要是忙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陆靳北:“......”
目光更沉一些,舌尖下意识由里往外顶了一圈腮帮,有忧心怒火从心间升起,却被他紧捏了捏雨伞慢慢沉下去。
你倒是固执,没见你对我固执点?
他心里最后给了她半小时,若是里面女人还不出来有所表示,那他只能实施自己那一套方案了。
总不能让她在这儿继续跪着,真的傻乎乎跪到天明去。
期间,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男的躲在二楼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拿手机拍摄下面两人。又对着刚刚那个屋子拍了一张,还想录视频,却在再一次举起手机小心翼翼朝向楼下那位置时“砰”一声响,什么东西砸在他手机上,手机瞬间变成两半。
他鼻子也被狠狠弹了一下,威力太大,让他瞬间吓得腿软。大脑失去思考一片空白。
若不是靠着墙,现在只恐怕早已瘫在地上去了。
陆靳北甚至都不需要发言,他便乖乖挫败闪回自己出租屋,认命自己坏了一个手机。
且甚至徒升起要从这儿搬走的心,太可怕了,他害怕他记住他,下次再来报复。
那就真的完了。
把自己躲进薄被中,瑟瑟缩缩看了一眼窗外,确定窗和门都关好了。窝进被窝细想搬家之事。
“你跪了一小时了,看这样子她不会出来了,先走,回头我再想办法。”
“不用。你走吧,别陪我了。”
这时她已经感觉到严重不适了,但她还想再坚持坚持。捏紧双手紧拽着自己衣角。
又冷又饿又疼,又麻又痛。
浑身仿佛没有一块儿好地方。却又固执得像一个新兵战士,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说到就要做到。
某些心疼难言躁动因子从陆靳北嗓子口淌过。
“你身子承受不住了,难道你想明天早上她来看是一个倒下且没法交流的人吗?那你所作所为有何意义?希望靠着某种执念做什么事儿以此来打动人达目的,这方式最不可取,你的......女人的身子,现在是最大极限了。
我会再想别的办法,走吧。”
“可是如果连执念都没有,要别人如何信我?连信任都没有,又怎会与我倾心交付?”
陆靳北:“......”
“可你现在做的没意义,你倒下不仅不能倾心交付,你连人都不清醒,怎么交付?”
“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吧,我自己......”
“南嘉,南嘉!!!”
谁知她一句话还未说全,身子就偏了,陆靳北都来不及劝说,一慌就忘了什么,直接出声喊她名字。
丢开伞把人纳入怀中。
南嘉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又清醒一些,费力想睁眼去看,却只能半眯着。手缓缓抬上去,想掀开他深黑色口罩。
“......陆......”
靳北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彻底晕过去。
“南嘉!!!”
陆靳北大喊一声,想也没想迅速将人打横抱起,迅速抄着小道往回走。
小道路窄,且下雨后湿滑,好几次他步子太急差点打滑摔倒,但都咬牙坚持下来。
“陆总!!!”
“开门!!!”
“是!”
司机瞧见两道靠近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从车中下来。
陆靳北都浑身湿透了,他身上还有伤,这样下去要是感染复发,很吓人的。
真是不要命了!
陆靳北却抱人放入车后座,忙吼:“空调调上去,干毛巾!”
“马上,在后备箱,我去拿!”
“快点!”
“好。”
上车后,陆靳北拿着唯一的干毛巾给南嘉隔着衣服擦身子,但擦着擦着发现这样无济于事。于是迅速吩咐司机:“把衬衫脱下来,下车。”
“啊?”
“衬衫脱下来,下车,听不懂?”
“......是。”虽然回应得慢,但手速却快得很。说话间已经解开最后一颗纽扣。
“放下,下车!”
“是。”
他不敢多言也不敢多停留,留下衬衫便下了车。倾盆大雨在时间足够情况下,迅速浸湿他身上所有衣物,当然,只剩下两条裤子了。
回头看一眼,却忘了车窗贴了膜,压根儿瞧不见里面。
但他注意到自己这回眸动作有多侵犯时,忙触到火星一样迅速回头,老老实实做立正的姿势。
陆靳北哪有心思管她,认真给怀中人换衣服。她浑身滚烫得不得了,碰一下都像是挨着火种。
这更考验他。
最后到内衣时,整个人狠狠怔住了。
匀称结实的线条。
充盈。
肤如凝脂。
叫他寸手难行。
......
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瞧见这一副娇美。
躯体。
他竟有一种梦回三年前之感,觉得不真实,却又叫他心神向往,狭长幽沉的眸看得发直。
陆靳北。
他抬手稀里糊涂给了自己一巴掌,当然并不重,达到他叫自己回神的效果后,迅速将衬衫给人换上。
“热......好热......热......”
昏昏沉沉难受至极,南嘉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一个无穷无尽沉黑深渊一般,她想往外爬,可是越爬越觉得绝望。
眼皮子重得睁不开。
好累。
好软。
浑身无力。她心里十分后怕,最怕的就是无力感。所以不断挣扎着,那纤细嫩白的小手于是不断为自己找一个出气的出口,胡乱扒拉着。
“南南!”
随着陆靳北怒火冲天却找不到发泄口的一声喊传来,那手精准无误地直接盖上去。
还顺带捏了捏。
靠!!!
陆靳北当即如同白虫吞噬,浑身神经皆在那一刹那接受到信号,绷成一张随时都会断掉的弦。
“硬。”
“推不开,怎么推不开,热,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救......”
“......!!!”
陆靳北迅速抓着人手紧握在掌心,强迫自己恢复所有注意力。闭闭眼晃晃头。
整理好她所有,确保身上再无一个地方是湿的,这才沉声叫人上车来。
“叫一个医生到酒店来。”
“好的陆总。”
司机不敢言,车厢中气氛十分闷沉,唯有赶紧把车子开回酒店方可解。
换个衣服都能这么久,刚刚他还在外头听到他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诶......
车子抵达酒店,陆靳北迅速用西装外套将南嘉裹得严严实实抱进大厅。
“卡!”
陆靳北喊旁边的人,用眼神提示在南嘉随行的包里,他忙抖着手从包里找出门卡出来。
战战兢兢刷卡,直至门开,心头一块重石才落下。
陆靳北放南嘉睡在床上,自己来不及管身上是否还在淌水,径直去洗手间。
往浴缸放水时牵扯到身上伤,疼感太上头,但他动作却半点不停,撕开保护皮肤的黑色套子,用早已泡白皱皮甚至还有些地方破皮的手试水温。
咬牙切齿忍着那灼烧一样的疼感。
趁着放水时,他随便找裤子换上。随便找来两条毛巾吸吸身上水渍。
胡乱套了件衣服把人抱进去泡澡。
“热......放我出去......”
“热......”
“别乱动!”
她许是听见他低声呵斥声了,瞬间如同个受委屈的孩子眉心蹙起。还带着嘤咛声。
仿佛要哭。
陆靳北慌了神,忙抬手拂她额头的发,往上拂,轻轻刮动着她眉心,放低声线温柔轻哄着:“乖,南南乖,别乱动。”
“救我,救我,救我。”
南嘉带着委屈哭腔,嘴里一直都在喊“救我”,一声比一声哭腔更重且无力,眉心也皱得更深。
让陆靳北看得浑身难受极了,他一颗心都快要拧成一团了,还有个外力还在使劲儿往里压,令他快出不来气。
“宝宝,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乖一点,我们泡个热水澡一会儿医生来了吃颗药就好了。”
“难受。”
“知道你难受,一会儿就好了,听话。”
看她稍微安静一些,也安静待在浴缸中不动了,他才欲伸手去拿挂在身后的浴巾。
可就在这时候,南嘉忽地伸手一把抓住他。
“别走!救我,救我!!!火,火,热,好热,好热......”
“啊啊啊!!!有没有人救救我,救救我。要爆炸了!!!”
她无意识两句话喊得陆靳北取浴巾动作瞬间僵住。
猛回眸眸色深深看她。
她一只手使劲儿抓住他手臂,另一只手也在他看过来时搭上来,虽没睁眼,但脸上、动作行为上皆是祈求模样。
那样无助地祈求。
南南。
他伸手一把抱住她,抱她入怀。心里一阵阵胀痛。
他手搭在她后脑勺,一下一下拍着她后背:“南南,别怕,别怕。”
他说:“别怕,宝宝,我在。我......”
可想而知当时她多么害怕恐惧,那种应激创伤,叫她在睡梦中、在生病感冒发热时,下意识从骨子里透出来......
光是想象都叫他快要疯掉了。
对不起,南嘉,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对不起你。
“以后我都在。别怕。”他一下一下重重亲在她额头上,吻在她眉心,轻言细语安抚她:“我来了,老公来了,别怕南南,老公带你出去。”
“别怕。乖。”
陆靳北揪着一颗心,拿浴袍把人围抱起,迈着沉重出洗手间。
只是人刚放床上,就惊动,她紧抓着他不松。好不容易抚平的眉心又紧蹙起来。
陆靳北看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忙重新倒头靠床头,令她完整埋他怀里。
忍着伤痛扒开她头发一口吻在她眉心,深把人揽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