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还算宽套的道路上,二千兵马,像是个庞大的商队,战马拖着一车车沉重的粮草,顶着烈日前进。
在兵马前方的是几个官将,郑大人擦了把脸朝后面看去。见后面满是尘埃,虽看不到多远,心里松了口气:
“再过一天就能赶到灵州,想来那些反贼应该追不上我们。大家都累了,就在这里歇息一会。”
几天的奔跑,大家的确是累了,一个个就地坐下,取出些生米面啃食起来。
孟将军来到郑大人身边,灌了几大口水问:
“郑大人,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撤退。他们要是派骑兵,定能追上我们,为何没这样做?”
他们从板桥县已跑了三天,这三天来他们大道不敢走,连生火做饭也不敢,生怕后面的敌军追来。郑大人也想过这个问题,说出自己的看法:
“可能他们后面有我们的军队,洛阳郡王非是普通人可比,定已猜到他们想来我朔方。说不定洛阳郡王就在后面,他们自身难保,哪顾得上追击我们。”
这话大家都爱听,一个年青文官问:
“这么说我灵州不会遭到攻击了?”
郑大人点点头正要回话,突然从后面传来一阵令人惊惧的声音:
“后面有大批敌军追来了,大家快逃。”
声音传来,此时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快,只呆了片刻,根本不用招呼,官将全朝自己的马跑去。许多士兵就惨了,他们的马大半用来拉粮草,就算不拉那些东西,他们也不可能一人一骑。一个个士兵紧紧跟在板车后面拼命追。一时倒是有些人跑得比板车快,但没过一会就落了下风。
孟将军回头看向郑大人,将马速放慢,气急败坏问:
“你不是说洛阳郡王领兵在后面吗?他们怎么敢追来?”
郑大人毕竟只是文官,骑术比这些将领差上不少,哪有时间回他的话。一门心思用在马上,将马屁股拍得啪啪直响。
后面的步兵比马上的郑大人更急,根本不敢回头看,一个个还在慌忙逃窜,后面喊声传来:
“大家不要慌,我们是长安那边的唐兵,是来朔方支援你们的。”
声音是用喇叭喊的,有不少人听到了。一些胆子大的人朝后面看去,见离得最近的一些骑兵,果真穿着大唐的军服。一个实在跑不动的老兵停下来,见后面的骑兵不但全穿着大唐军服,军旗也是大唐的,惊喜大喊:
“大家都停下,他们是我大唐的军队。”
声音如同接力赛,很快传到前方的官将耳朵里。别人喊的他们可能还不相信,自家士兵喊的绝对没错。一个个朝郑大人身边聚拢,面色颇为尴尬,郑大人带着几分怒气说:
“敌军未至,我们就吓得这样,这仗还怎么打?都返回去迎接援军,别让人家看笑话。”
也不是这些朔方军不勇敢,占领板桥县的敌军太多了,又加上他们本就在逃跑。在没人组织的情况下,很难有人站出来与追兵对抗。
他们来到追来的骑兵前,郑大人一脸惊喜,爬下马朝中间的中年将领一礼:
“下官郑白莲见过蜀国公。”
来人是李贤,韩镇东虽大夸李贤,李贤一点不满意。两千人阻了他大半天时间。他的伤亡虽没多少,错过追击时间,让韩镇东顺利进入板桥县。
还好李贤派了匹快马在前方打探,得知朱泚的大军也赶到,他想了想,决定留下几人去向何浩然汇报,他绕道去灵州。
李贤的军事能力非常强,要是一般的将领,可能会在这里等何浩然,或是去接应对方,他没有这样选择。秦蕃两家来朔方,打着占领朔方的主意,绝对不可能轻易逃向土蕃。
板桥县离灵州城只有几天的路程,绝对是他们的首攻之地。李贤现在的兵马有一万零几百,灵州作为朔方最重要的城市,怎么也有几千兵马。如果兵合一处,他有信心能拖到何浩然到来。他还不知道,要不是有个女人相助,他们要见到何浩然,不知还要等多少天。
李贤有六千骑兵,为了赶时间,多数马上坐着两人。跑得并不是很快,要不然早就追上这两千人。他没给这些人客气,说出一个让大家心惊的消息:
“大家快些赶路,后面的敌军已追来,我们边走边说。”
见李贤只有这点兵马,郑白莲有些失望。孟将军好似与郑白莲有仇,看了他一眼,问李贤:
“不是说洛阳郡王在后面吗?怎么不见洛阳郡王?”
“洛阳郡王走的是岐州,正朝朔方赶来。”得到李贤的证实,让大家重重松了口气:
“这次敌军兵分两路,一路从丹州出发,有两万余人。一路由朱泚和尚息东赞亲自带领,兵马一定要比丹州那边的多。郡王带着两万骑,追的是岐州那支兵马。”
没人不知道何浩然的历史,听到何浩然要来,根本没在意兵力上的悬殊。一个年青将领说:
“我灵州现在有八千兵力,加上我们这些,守到洛阳郡王来应该没问题。灵州的木架城防已经搞好,里面的百姓不少。实在紧急,可以招些百姓守城。”
李贤点点头:“现在灵州的守将是谁?”
“郑德梦郑将军。”
……
马匹再紧缺,报信的怎么也不会缺少。众兵将离开板桥时,已经派人快马到灵州汇报。此时的灵州,已经是四城门紧闭,一片风声鹤唳。
大战即将到来的消息,早已在官兵的宣传下,被城中所有人知道。大街上的人比平时更多,小部分是对灵州守城无望者,堵在几个城门前要求放行。
大部分人没想离开,他们并不全是对灵州守城不报希望。要是连灵州都失守了,去其它地方难道就保险?所以许多人都没离开,只是在街上大买东西囤积。满大街的人到处乱窜,一副灾难来临之象。
在灵州南街一处三层高楼上,一个圆脸无须的半百老者,靠在窗口上看着下面排队购物之人,带着一脸笑意。
“战争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每每战争一到,物价上涨、衣食住行之物总能赚得满盆钵体。”
这间房里只有三人,在桌前还坐着两人。一个精瘦的年青人满是钦佩地说:
“论做生意,谁又能比得上上官老板。何浩然做梦也想不到,上官老板居然会在他的老地方。”
“哈哈哈哈”上官年转过身来:
“论打仗我远比不过何浩然,但论做生意?我还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根本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我要是有他那些发明,早已经富可敌国、生意遍布四海了。他和唐朝廷四处找我又如何?只要我高兴,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另一个也是年青人,长得高大英俊,脸上却有一股戾气。对他们的话一点不感兴趣,说出眼前的大事:
“三爷爷,皇上他们派人来传信已有好几天了,想必他们已经占领板桥县,快要到达灵州。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上官年看了年青人一眼。这个年青人叫上官杰,是上官纯孝之子。上官纯孝因为放火烧洛阳军粮,未等朝廷搬来,被愤怒的洛阳官将先行斩首。上官杰为报父仇,不遗余力帮助上官年,为朱泚筹集粮草资金等等,对唐军恨之入骨。
“等那边的消息,一旦控制住郑德梦,我们就去找他谈谈。”
上官杰没上官年那样乐观:“我怕到时候皇上大军兵临城下,郑德梦忙于战斗,没机会控制他。何浩然也在途中,要是被他追来怎么办?”
“杰公子放心,何浩然如今已被单将军阻在当途,绝不可能在短时间赶来。”精瘦男子说得十分肯定: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处险地,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皇上怕你们担心,才让我快马先来通知。杰公子说得不错,上官老板,我们的确要抓紧才行。要是能在皇上大军到之前迫降郑德梦,兵不血刃拿下灵州,那可是大功一件啊!到时候皇、到时候土蕃那边的重赏肯定不会少。”
上官年暗自叹了口气,他虽没得到朱泚投蕃的证据,已经肯定对方投靠土蕃。现在做这些事,根本不是指望朱泚赏他什么,朱泚也没这个能力。他完全是因为已经无法回头,就算想投靠何浩然,没兵没地盘,钱粮方面又有朱泚派的人管理,干人一个,何浩然绝对不会免他的罪。
房里冷清了一会,一个中年男子敲门进来:
“老爷,屠仪已经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