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春妮探秘
朱泚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他听到幽州举兵投降也只是怒，因为当时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在。现在是又惊又怒，坐下的龙椅仿佛有万根针刺，刺得他坐立不安。
他阴沉着脸站起来，看了眼下方喘着大气的文武百官。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指着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
“宗键，你将前不久在魏州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叫宗键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发白，站到殿中说出一件让大家惊惧之事：
“各位大人，在十天前，何浩然率大军在双头岭，将李惟岳和哥舒怀志在魏州的兵马打败。仅有万余人撤出魏州，魏州全境已经落入唐国之手。”
宗键的话说完，几百人的大殿一点声音没有。大家的表情几乎相同，嘴巴大张、双眼惊恐。仿佛看到一把斩头之刃，朝他们颈间劈来。
过了好一会才发出惊呼声，李重急问：
“何浩然不是被古木崖的人抓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魏州？李惟州和哥舒怀志有七万多兵马，他怎么吃得下？”
一连两个问题，宗键看了眼脸色奇差的朱泚。见对方没想说话的意思，只好回答：
“小人也不知道何浩然为何会出现在魏州，那次大战我打听到一些。听说是李水音、曲盈盈两人带着一万多蕃俘，去双头岭换被俘的四万百姓。换完后哥舒怀志将她们两万兵马堵在山上，后来李惟岳也率大军前去助阵。双方大军正在激战，何浩然率三万兵马冲出来，用了不少炸药。那一战死的人不多，有大半被他们围住，选择受俘。”
朱泚在各地都有密探，宗键是在魏州负责打擦消息的头。工作还算做得不错，打探得比较清楚。
大殿中所有人再次陷入惊惧中，能不惊惧的也装着一脸惊怒。何浩然被抓的消息传来后，陶林、江则祥和一些暗中投靠大唐的官将，心情和现在这些伪官一样。
这次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他们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真要是何浩然被抓，他们虽不至于又投朱泚，收复长安的计划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
已经坐上羽林军第三把交椅的江汉年站出来，一脸忧心说：
“照这样看来，何浩然被抓的消息要么不准，要么是他的诡计，恐怕幽范两地已经落入他之手。新罗现在也没传来消息，他们在范阳一定做好防御。皇上，现在不说幽范两地，单在魏州，加上一些投降的降兵，他们的兵马绝对不止五六万人。”
“广安郡王说得不错，”右首一个身材魁梧、高鼻大脸的中年将领站出来：
“现在对我们非常不利，不说土蕃，被抓的成德军，应该会有不少人投降，增加他的兵力。李惟岳经此一战，虽还有五州之地，兵力最多不过五万，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土蕃只是在何浩然手中，就损失近近二十万兵力，一段时间很难出兵。何浩然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我们，我们得早些将洛阳拿下，才能回过头来全力对付他们。”
这个中年将领叫刘延威，是朱泚手下大将、赐封郡王，官拜羽林军大将军，很得朱泚器重。他的话让朱泚的清醒了几分：
“刘爱卿说得不错，他们再加上檀易几州的兵力，前方的李爱卿很难对付。只是洛阳的粮食至少还能支撑五个月，要想最快解决，只有强行攻城。”
在右边的另一个大将梁廷芬摇摇头：“我们要是强行攻城，损失绝不会低于洛阳守军，得不偿失。李惟岳是个胆小之人，经过此战，生出投降之心也有可能。何浩然也不一定亲自去对付他，很有可能先来攻我们，解洛阳之危。我们如今在周边，最大限度能抽出五万兵力。
可将这五万兵力派到石汾两州去，令李正己将军死守。就算不敌何浩然，也能拖住他不少时间。待洛阳攻破，全力去对付何浩然。”
朱泚被梁廷芬的话惊住，李惟岳的性格他比较清楚，很有可能会投降大唐。要是那五万投降，何浩然不但会增加五万兵马，再无后顾之忧。只需派五六万守在边境防守土蕃，领几州兵马全力来攻打他。他们现在加上新兵虽有二十几万，四周的唐军并不比他们少。
他越想越心急，见长孙有悔一直保持沉默，忍不住问：
“王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长孙有悔也是才听到李惟岳兵败的消息，叹声说：
“古木崖那边应该不是何浩然之计，他还不至于如此冒险去计算古木崖。可惜我们知道得太晚，让他将魏州那边也摆平了。如今之计，一是催促新罗早日派大军去攻范阳，牵制他们部分兵马。催促安南、南诏两国加大兵力，将河北、河南大部分兵力吸引过去。还有一人，要是得到他的帮助，我们就能打通和土蕃的联系。随时可引援军过来，不再担心何浩然。”
“谁？”朱泚几大步走到长孙有悔面前。对方缓缓说出：
“李怀光。”
……
春妮呆呆看着面前一个头大的琉璃球入神，过了好一会，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悄悄走进来，在旁边看了一会，忍不住拉着她的手臂：
“姐姐，你又在想青姨她们吗？”
“唉！也不知青姨她们怎么样了。”春妮长长叹了一声：
“朔弟，我想去找她们。”
男孩叫江朔，是江则祥第二子，算上春妮，江则祥现在有两女一子。他将父母兄弟全都接到长安，和父母住在一起。江则祥的父母对刘云娥视同女儿、对春妮也如自己亲孙女，但江则祥一直不肯纳妾，对此很有意见。
江朔很熟悉李青，听春妮要去找她，急声说：
“不行啊！爹爹说过我们不可以出长安。外面那些人对我们不友善，要是去了别的地方，一定会被他们欺负的。”
“谁叫他们投靠反贼？现在恐怕连青姨也看不起我们了。”春妮愁着脸。她已满十四岁，这个年纪在当世，可以嫁人了。还好江则祥两夫妻受何浩然影响，不满十八岁不用担心会被嫁出去。
她什么都知道，还去质问过江则祥，为何要投靠朱泚，对方没敢给她说，一家人只有刘云娥才知道真相。害得她对两人心生不满，话也懒得和他们说。天天呆在家里读书，偶尔出去也只是到明镜庄，找一下回忆。
江朔略懂一些，挠了挠脑袋说：
“朝廷对我们的禁令已解除，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要是姐姐嫌闷，我和瑛子陪你去长安附近逛逛？现在正是春暖花开，出去玩的人很多。只要不走远，我想爹爹和母亲会同意的。”
春妮没有拒绝，牵着江朔走出她的闺房。两人走到一个庭院门口，朝守在那里的几个下人打了声招呼。穿过大院来到前方大楼前，正要推门而入，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我就知道郡王不会有事的，定是郡王使的计。一计不但摆平古木崖那帮山贼，还将李惟岳和蕃狗也搞定。简直太高明了，这世间上也只有郡王才能想出如此妙计。下一步他定会来对付朱泚，看来就在这两天，郡王就会派人来联系我们，江兄，我们只管等着就是。”
春妮一脸惊喜，这道声音她比较熟悉，是陶林在说话。这些话的意思她也懂，赶忙堵住弟弟的耳朵，将其拖到院里来。
“姐姐你干什么？”江朔不满地说：
“我们不是要去给爹爹说，出城去玩一下吗？怎么不去了？”
春妮盯着他看了一会，脸色十分严肃：
“朔弟，你刚才都听到什么了？知不知道那些话的意思？”
江则祥只有江逆一子，平时被爷爷奶奶宠得比珍宝还要金贵。虽比较懂事，知道的并不多。
“刚才好像是太医署的陶叔叔在说话，什么郡王之类的，我也没听懂几句。姐姐我们走吧！再不去回来恐怕晚了。”
“今日我不去了，你自己在城内玩玩。”春妮怕他口风不紧，抓住他的肩一字一句说：
“今日之事你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家将会有大祸发生。”
春妮说完就朝楼后走去，留下江朔站在院中，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被这一吓哪有心思出去玩，朝自己的住处跑去。
春妮没有离开，在后墙找了个最佳位置，继续偷听里面的谈话。
“江兄不知道，今日在朝堂上争吵得厉害。他们已经猜到郡王去幽州，一定会抓他们的亲人当人质。我统计过，在范幽两地的伪官，有一百多家的亲人在那里。凭郡王的本事，想来他们一个也难逃脱，并且朱辉一家也被抓了。那些官员在殿中哭闹，朱泚没法，已经答应，只要郡王真如此干，他就答应用在长安的俘虏交换。郡王营救俘虏的计划，又会轻松不少。”
江则祥的声音传来：“那样郡王会少了很多顾忌，如今洛阳情况不乐观，郡王一定会来对付朱泚。如今我们联系的那些将领，已有四人拥有实权。里应外合救下剩余的俘虏，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顺利，今年说不定就能收复京城。”
“但愿顺利，长孙有悔一肚子坏主意。他们已经在想办法拉拢李怀光，李怀光的几个老婆孩子都在他们手中。我们得给郡王说，先将李怀光的亲人换出来，免得对方受他们要挟。”
终于知道江则祥为什么投靠朱泚了，想到以前对他们的冷漠，春妮流着泪轻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