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窦文场的病
窦文场其实很认可吐突权的话，上次事败他才完全看清。就算那几个王爷联手对付何浩然，何浩然可能连官也罢不了，损失的不过是名声。
但事情太大了，鱼朝恩就是最好的例子。鱼朝恩还没生出控制京城那种念头，结果被何浩然轻松射杀。
吐突权没让他想多久，将他的话改正过来：
“其实有许多官员都不认同何浩然，我不是说过吗？暂时控制住京城，除掉那个宠臣。要是不除掉他，大唐会改变成什么样子不说，我们以后再难有立足之地。你要做的事很简单，努力将江汉年拉过来，实在拉不过来，起码要控制住一半的神策军。加上我们手里的兵，控制京城已经足够了。”
吐突权两人死死盯着他，等了好一会他才将心稍定下：
“就算能将江汉年拉过来又怎么样？如今朝廷交给郭子仪朱泚训练十万新兵，只凭他两人手里的兵，你们丝毫没有胜算。我有把柄捏在你们手里，怎样选择都难逃一死，为什么要做这些傻事？”
“公公不会是个等死之人吧！”中年男子说：
“就算江汉年他们拉不过来，我们也有七成把握。公公要是答应，以后事成，待除去何浩然，朝廷自会由我们把持。莫琛那几个算什么？你在宫里宫外，比之以前的鱼朝恩更有实力。公公要真想等死，今日之事算我们白说了，你的事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窦文场哪会相信他们的话？要是不答应，可能他走不出这扇门。急得一头汗，咬咬牙：
“我也不是怕死之辈，只是凭你们这些话还不足让我相信，看来你们也不过是下面之人。死也要死个明白，要是知道后面之人是谁，就算有两成把握我也干。”
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就如他说的那样，宫里那事闹出来他必死无疑。就算向李豫坦白，将今日这些话说出来，李豫相不相信？要是吐突权死不认帐，凭他们后面的实力，一定是自己先死。
吐突权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指了指桌上的笔墨：
“朝廷如今自身难保，河朔几家不听朝廷调遣，能派的兵都派去抵御回鹘两国。虽然边界暂时因雪停止大战，明年开春战火又会点燃，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就是我们起事之时。窦公公，谁的命都值钱，我们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话已至此，你写下起事誓言，以后自会知道我们的实力。”
窦文场离去后，吐突权两人很快离开院子，走进另一座楼房。
这里同样只有两人，他们进走来，吐突权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一人：
“大帅，这是窦文场写的起事书。”
朱泚看起来气色很不错，他亲率一万新兵，将西原贼消灭大半。至少二十年内，对方再也不敢到其它州府闹事。
还未回京就听说自己训练的两万新兵，被一张圣旨派到前线。他匆匆赶回来，没想到又接到一个新的任务，和郭子仪各训练五万新兵。
他心下大喜，郭子仪已老，虽有郭府一些子弟辅助，他自信训练出来的兵不会差对方。将带回来的几千兵打散，以老兵带新兵的方法，很快就搞得有声有色。
接过吐突权递来的书信，扫了一遍笑着说：
“有这封信在手，不怕窦文场会生出其它心思。摆在面前的机会，凭他那种人怎么也要搏一搏。”
“有大帅和先生的妙计，我们一定能成。”吐突权十分兴奋，他们已经注意窦文场很久，终于抓住对方的把柄。
“大帅大业成功，何浩然那些什么政改、土豆统统都是我们的，我们一定会建立一个不输大唐的帝国。”
朱泚将信收下，轻叹一声：
“就因为是这样，我只好不用留他了，留他在身边也太危险了些。上次播县我就有些后悔，真不该给他报信。没想到他会造出如此利害的轻钢？可惜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阻了我们一段时间，到时候也不知他的那种盔甲又会炼制多少副？”
“凭他现在的铁源，想来也不过是几千副。”他左边坐着的老者说：
“这次是最好的机会，成德魏博那边该给他们透些底了。到时候外有回圪汗、土蕃拖住朝廷大军，内有河朔三镇，对付他和李晟已经远远足够。大帅莫急，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就是我们起兵之时。”
朱泚三人听得大喜，他们万万没料到，天意居然会如此弄人。
……
窦文场像个将死之人，这一天他又惊又吓，回去就受了风寒。趟在床上一病不起，第二日竟因高烧人事不醒。吓坏了一群手下太监，赶忙跑去太医署。
陶林现在是正七品太医，因为医术太好没被分出去。在近百位太医中，他的品级最大，为众太医之首。
他主攻手术，上次药罗葛顿莫贺达干来唐治病，他就曾为师父和几个太医教授打下手，又得提了小级。
可能是接触的尸体太多了，许多正常人都不愿意和他有过多交流。现在他最好的朋友，就是同一战线的太监吴垢。
朋友不多他不是很在乎，现在连个媳妇都没能娶到。他接触的都是些官贵的女儿，那些女人看见他就有些害怕，一般的女人他又没时间去接触。这种情况让他心里逐渐有些厌烦，在有空闲时，他会来太医署医道馆，学习一些其它方面的知识。
这天，他和一些医者正在馆内饱读医书，从外面匆匆跑来一年青太监。
“各位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公公。”
年青太监的话，还不如他闯进来的动作吸引人。一听是救公公，大家又将头低下。他也如此，只是在场之人虽不少，他最有名，年青太监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抓住：
“陶太医，你去救救我家公公。我家公公他病得很重，再不治他会没命的。”
陶林虽常常接触死人，心里却并不变态。一听病得如此严重，看了四周的医者一眼：
“你家公公得的是什么病？我主要负责手术，其它病我可不太在行。”
“陶太医的大名谁人不知，连手术都行，治我家公公一定没问题。”年青太监一脸感激，直接向他跪下：
“公公从昨日就一直发烧，在太医署抓了几副药，吃了一点效果也没有。陶太医你去看看，一定能将公公治好的。”
“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找个内行。”陶林抓住他的手就朝外面走，见这个太监十分面生，问了句：
“你家公公是谁？”
年青太监激动地说：“回禀陶太医，我叫宗平，我家公公叫窦文场，陛下现在正忙，不然知道后也会让太医去为他治疗的。”
陶林突然停住，脸色有些发呆。窦文场他当然知道，何浩然也知道。此人以前还想整何浩然，最后没搞什么小动作，何浩然也没将对方当成对手。
他还是从吴垢那里听来的，此人是宫里想对付何浩然的众太监之首，没有何浩然就没有他和师父的今天，他和师父谢汉田都对何浩然打心地里感激。以前他还幻想过，什么时候窦文场落在他手里，不知要割掉对方几截肠子。
宗平见他停下来，扯了扯他的衣襟：
“陶太医，快带我去请其他太医，公公的病实在等不得了。”
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摇摇头：
“原来是窦公公，其他太医如何能行？算了我亲自跑一趟。你等等，我去拿药箱。”
他拿的是自己配备的药箱，里面不少好药，也有很多的手术刀。一脸感激的宗平哪知道他的想法，接过他的药箱，一直点头哈腰，陪着他朝窦文场的住所跑去。
何浩然劝过李豫，让他少弄些内侍。但以前的太监不少，那种人一般不可能辞退回乡，所以比起以前，太监的数量仍未能减多少。
像窦文场这样的顶尖太监，宫内宫外都有住处。陶林来到一个大宅院，只看这四立两进的楼院，心里就十分不爽。里里外外还站着一二十个护卫，太监侍女的人数加起来比护卫更多。
他被带到一处高楼上，没想走到一扇大门前，被几个太监拦住。
“安海，你们发什么疯？快给我滚开，难得将陶太医请来，他要进去给公公治病。”
一个中年太监愁着脸说：“宗头，公公现在烧得神智不轻，在床上竟说些胡话。”
“高烧之人说些胡话很正常，”陶林笑了笑，有点八卦似的问：
“他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中年太监想了想还是回答：“也没什么，就是说些以前的旧事，有些话听得不是很清楚。陶太医，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不说胡话？”
“我一针将他扎断气都可以，当然有。”陶林在心里暗自笑了笑，正色道：
“当然有办法，高烧在说胡话了，说明病人已经很危险。你们快快让开，让我进去给他整治。晚了怕来不及，这个责任谁负责得起？”
几个太监再也不敢阻拦，他和手提药箱的宗平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