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回鹘使者
新年刚过去，正在回春的大地还很寒冷，一些富家弟子多数会选择乘坐马车。但事无绝对，在京城郊外的官道上，飞驰着二十余骑。这些人虽不是个个锦衣，但中间身穿紫衣大袍之人，他的身份却非同寻常。他是回鹘英义可汗药罗葛移地健之孙、药罗葛多逻斯。
在大唐的土地上，他们仿佛当成自家后院，毫无顾忌在人流颇多的官道上飞奔。手中的长鞭，不时打得马股啪啪直响。一些人多或是转弯处，看着就要闯在人身上，这些高大的战马，会不可思议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这群人在快到城门口才缓行停下马，一个短脸卷发的中年男子骑马上前，拿出一封公文：
“回纥汗国王子药罗葛多逻斯，前来拜见唐皇陛下。”
……
百多个平方的花园中，除了几棵梅花，全是绿油油一片。此时的梅花地上最多，至于其它花种还在开始发芽。初春之季，算是最无聊的时段。
两个女子从花园外的小径中冒出头来，用观光的速度前行。过了好一会才走进花院，显示出两人的全貌。
这两人是凤喜和临春，临春的变化不大，比几个月前瘦了些。凤喜的变化大得有些让人吃惊，瘦了大圈不说，长成了一个丰韵动人的美女。不过此时这位美女说的话，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临春妹妹，那些梅花好可怜，快全掉光了。不如我们将地上的梅花拾起来，泡在水中洗澡也不错。”
临春白了她一眼：“天寒地冻的，除了一地的梅花什么东西都没看方。你也不烦，天天想在外面来吹冷风。”
“你难道还没有在房中呆够？我们都呆三个多月了？”凤喜伸出三个手指，觉得不够，将第四个尾指也伸出来：
“我现在一坐下就浑身不自在，看见铁有想吐的感觉，还好总算是将印刷机做出来了。唉！我都检查了不知多少遍，试验了几十次都没问题，为什么老爷不让我们将它展示给众人？”
她的最后一个字说完，已经追上朝回赶的临春。临春想了想说：
“暂时不展示出来，肯定是为我们着想。你没听老爷说吗？要在一个合适之时展出。”
“我觉得现在就是合适之时，”凤喜嘟嘟嘴：
“小莲现在都有了两个丫鬟服侍，还是两个宫女，我们什么都没想？我也想招两个丫鬟来服侍一下，过过当小姐的瘾。”
临春抬起她的下巴笑着说：“你这是在妒忌小莲姐，还是不想服侍老爷夫人了？小莲姐虽有两个丫鬟，可她同样在做事。老爷夫人她们出去时，要不是小莲姐在庄上会客，人家来了谁招呼？那些宫女没资格会客，你我两人现在也不行。”
凤喜张嘴还未说话，正在摆谈之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恭喜两位妹妹，老爷让你们去准备一下，他说印刷机快能面世了。”
……
京城热闹的地方不少，变化也非常大。在西面一处平整的地方，这里一幢幢建筑林立，像城堡似的围成一圈，阻隔了众人的视线。能进去之人，只能从东西两头的城门口进出。在两个唯一的通道口，内外站着两排近二十人的队伍。
这些人虽然很少有完整的身体，就算是一个缺胳臂断腿之人，只论气势也非是普通人可比。每个进出之人皆要受到他们的检查，许多人还未到他们那里，就会拿出一块巴掌大的身份牌，就算是一些与他们打招呼的人也不例外。
药罗葛多逻斯是一个与何浩然年纪差不多的年青人，长得高大壮实，身上的肌肉比何浩然坚实不少。
此时他和一群人站在唐运酒坊东门口，看着面前颇为新奇的建筑、守卫森严的通道，很是好奇地问旁边一个快步入中年的唐朝官员：
“葛大人，一个酒坊而已，为何要弄得如此严密？莫非怕进去的人偷师学艺不成？真要防止，怎么不将这些做工之人圈禁起来？”
他领着众人去了趟皇宫，并未向李豫说出此次来的目的。李豫和众大臣虽有些奇怪，不好过问，只得安排礼部官员陪同他们。
陪同他们的是礼部员外郎葛卫和几个小官，葛卫官虽不大，何浩然见到也要叫声姑父，他的妻子是李水音的亲姑姑。
在礼节方面葛卫是个专家，连药罗葛多逻斯这种狂狂放不羁的王子，也不得不在他面前有所收敛。他正色道：
“酿酒技术虽然宝贵，怎及得上人身自由？我大唐还不至于为了这些技术而圈禁百姓。”
“殿下有所不知，就算是在这里做工之人，也不可能学到酿造米酒的技术，除非是那些核心管理者。”
说话的是阿干达，回鹘在进攻西州时，他差点被逐出大唐。还好回鹘与土蕃等国不一样，毕竟一直以来和大唐关系很不错，在安史之乱时，还曾派兵帮助过大唐，并起到重要的作用。
“葛大人的话不实，等下你去大唐仁坊那边就可以看到，那里做工之人就是被圈禁起来的，连进出的管理者也不例外。”
葛卫看了眼阿干达：“在那里做工的多数是带罪之人，和普通百姓当然不一样。至于那些管理者，我大唐不过是出于人身安全，保护他们而已。想不到阿大人在京城这么久了，也和一些愚昧之人一样，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旁边一个年过半百的回鹘老者将阿干达打住，说出他们来的目的：
“大唐仁坊？这个名字取得好。大唐仁德之名天下盛传。酒精我们听过不少，听说如医中圣水，能活人无数。这次可汗派殿下和我们前来，就是想重修两国关系，要是能得大唐传授酿造酒精之法，想必能使两国关系加深不少。”
“酒精是何将军所造，朝廷并不知酿造之法，我们也没资格答应贵国要求。”接话的是个长相清瘦、长着两片八字胡的年青文官。他的话说出，引起一群回鹘人的强烈不满。药罗葛多逻斯没有再提酒精之事，指着不远处的残兵门卫：
“本王万万没想到，唐国居然会给一座酒坊如此地位，连朝廷官员也不得进入其中。我们只不过想进去看看，难道看一眼就能学到米酒之法？”
他们来到这里没能进去，被门卫堵在外面不想离开，没办法葛卫只好派人去叫何浩然。来酒坊参观的人本就不少，他们在这里一站，更是引来不少人围观。没聊多久，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何将军来了，大家快让让。”
声音一出，堵在外面空地上的人自动让出一个通道，回鹘众人话也顾不上说，全部朝外看去。几个男子骑着战马，不快不慢朝他们驶来。在前方之人，正是他们见过画像的何浩然。
眼看何浩然就要走到面前，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从人群中窜出来，堵在他那匹黄色大马前方。在葛卫旁边的年青文官惊呼一声：
“愈弟？”
还好何浩然这几年的马技提高不少，勒紧马缰侧过马头，将身下战马止住。不待年青文官跑近，从人群中跑出来一个穿着普通的女子，一抱将小孩抱住。
“四爷快回来。”
女子的声音刚落，年青文官已经赶到。抬起巴掌就要朝小孩扇去，何浩然赶忙出声止住。
“且慢，”他从马上跳下来，带着笑意问：
“韩大人，这是令弟？”
“正是下官四弟，”年青文官不好再下手，带着几分怒气对女子说：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他回去？”
“是老爷，”女子刚要带受了些惊吓的小孩离开，再次被何浩然出手阻止。
何浩然看着这个身体有些瘦小、双眼清澈明亮的小孩，想到刚才韩会喊的名字，忍着激动问：
“韩大人，令弟叫什么名字？”
他们这一闹，旁边的观众还没什么，一群回鹘官员看得满肚子怒气。现在能轻视何浩然的人很难找出几个，就算药罗葛多逻斯再狂，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地方不如他。可面对他们这种远方的贵客，他非但不招呼，居然有心和一个从六品的低级官员相谈甚欢？
人家在交谈，他们总算还懂些礼节，没有出声抗议。年青官员回答：
“四弟打扰到将军了，他叫韩愈。愈弟，快给将军陪礼。”
“韩愈？”何浩然呆住了，连轻脆的陪礼声也没听见，做出许多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伸出双手将对方扶起来，蹲下身子，将韩愈的小手抓住问：
“你有没有表字？”
他不敢肯定，有不少人会在成年之后才取表字，没想到对方一脸不惊点头回答：
“爷爷说迟早要取，给小可取名退之，”
“哈哈哈哈，退之，不错。”他惊喜大笑，作为从事文学之人，不知道韩愈字的人恐怕没几个。韩愈的父亲韩仲卿和兄长韩会没多大名气，知道的人不多。他有些不满足，干脆将韩愈抱起来，毫不掩饰地说：
“好好学习，以后你定能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