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贤婿甩了甩口中的母鼠,便将她吐了下来,调整了姿态,把这母鼠和灰白大鼠一道衔在口中,又跳出院落,消失在黑夜里。
赵思齐躲在角落里,看着这比房子还大的猫,神骏得宛如虎豹,心跳如擂鼓一般。
只是自始至终,这位贤婿也没有看他一眼,显然赵思齐并不在他的食谱当中。
相较而言,倒是长毛犬要更怂一些,躲在赵思齐的腿后面不敢出来。
等到这猫消失在风雪当中,那暗处才探头探脑伸出几个尖尖嘴,小心翼翼观察着附近,见那猫已经没有身影,才一个一个陆续出现在院落里。
这些老鼠又幻化作人形,聚在一起小声交头接耳,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
“姑爷孝顺!已经娶了十七姑娘,又把老爷接走去享福了!”
“大喜!大喜!奏乐!”
一时间,竟然又欢庆起来。
这些老鼠喝得酩酊大醉,乐师也狂乱的敲鼓打锣,当当当当急促极了。
灰白大鼠没了,大鼠的夫人便执掌了这个大家庭,成了当家主母。
主母假惺惺抹着眼泪道:“今日小十七和老爷喜随姑爷去了,姑爷命硬,我可怜的女儿只怕没多少日子好过了。小十七没了,下次谁来出嫁?”
此话一出,众鼠顿时屏气息声,不敢说话。
片刻,才有人道:“十七姑娘出嫁了,该十八姑娘了。”
主母啐了一口,道:“我家就十七个姑娘,哪里来的十八个?”
众鼠的脚趾头就不安分地蠕动起来,已经随时准备逃之夭夭了。
正是此时,忽地有一个老鼠朝赵思齐看了过来,道:“这边不是有吗?”
主母的眼睛看了过来,便轻咦一声,道:“这是哪里来的?”
有门房报道:“是个过路的,来讨口饭吃,是老爷同意我们放他进来的。”
主母就目光大亮,道:“好!好!好!那就是你了!”
赵思齐已经听出来不妙,转身就朝院外跑去。
主母指着他的背影道:“快把他抓住!下次出嫁的就是他了!”
赵思齐大骂道:“我是个爷们!不是姑娘!”
但这群老鼠哪里管这个?
他们心知肚明,老鼠嫁猫,不过是送餐上门,好安抚了姑爷的凶性,不叫他打上门来,肆意杀戮罢了。
老爷已经嫁出去十七个女儿,如今女儿嫁完了,就要从其他老鼠那里选了。
如今正有一个外人,比他们这些老鼠可有嚼头得多了。若是那姑爷爱上了这一口才叫好呢!
一个个大老鼠朝赵思齐扑了过来,赵思齐前路被两个小厮拦住,后面又有追兵扑来,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从背上抽下来一根竹杖,一把咬破手指,将血涂在竹杖上,念动咒语,道:“破邪斩妖!纯阳真火!疾!疾!疾!”
那竹杖上便红光大亮,被赤色的火焰包裹起来,显露出十分不凡的气息。
赵思齐运使竹杖如运宝剑,竹杖勐地刺向面前拦路的小厮,两个小厮挣脱人皮,一个伸出爪子抓向竹杖,另外一个则从侧翼攻来。
只可惜纯阳真火绝非小可,赵思齐的剑法也不凡,那老鼠敢以爪子去接竹杖,只一瞬间,便被竹杖上绕附的火焰烧到身上,噼里啪啦,妖气翻涌,顷刻间便化作一个大火炬。
那老鼠大叫一声,满院打滚,倒是一下子拦住了不少追兵。
赵思齐一杖将这老鼠戳倒,立刻调转竹杖,将侧翼攻来的老鼠一杖噼开,一瞬间就被斩成两段,烧起了火来。
逃出有望,赵思齐冲到门前,就要开门出去,但伸手一摸,那扇门却不断在他面前拉远,始终摸不到,仿佛有一种天人之隔挡住了他的去路。
“阵法!”
一个个老鼠已经扑到面前,如同潮水一般的大黑耗子将赵思齐淹没在其中。
“滚开!”
赵思齐挥舞着竹杖,周身火焰缭绕,如同狐狸的大尾巴一般,将他卷在其中,这不是纯阳真火,是心火。
心火蔓延出去,一瞬间就烧得几个大老鼠惨叫不断,火势跟随着他们黑色的毛发向外蔓延,只一刹那,这些老鼠怎么涌来,就怎么向后退,却背后面的人堵住,一时间就生出巨大的骚乱。
长毛犬大叫一声:“汪!”
赵思齐循声望去,只见那长毛犬竟然不知何时走过了那阵法分隔的界限,已经到了门前。
“汪!”长毛犬邀请赵思齐一同过去。
赵思齐二话不说,再次尝试向那大门走去。这一次,就十分顺利,几步便跨到门前,一把拉开大门,一人一狗逃出了白府。
那一只只大老鼠紧跟着从白府的大门冲出来,向赵思齐杀了过来。
他们前仆后继地扑向赵思齐,扑到近前,却发觉面前似乎是一座高山,而不是一个人。
他们抬起头,只见赵思齐仿佛一个巨人一般,恶狠狠地俯视着他们。
从赵思齐的视角来看,这些老鼠从大门中钻出来,便越来越小,到了他身前的时候,就已经和普通老鼠一般大了,只是比普通老鼠更加壮硕。
赵思齐将竹杖立在地上,竹杖上的火焰不断闪动着:“要抓我?看打!”
竹杖左右扫动,立刻将道上的老鼠扫得到处飞。
比起姑爷,现下这位未来的“新娘子”反而成了更大的威胁。
老鼠吱吱乱叫着,赵思齐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只见这些老鼠来的快,去的更快,以更快的速度钻进白府的大门中,而后砰的一声,这一扇门便勐地关了起来。
赵思齐没有去追,而是伸手在眼皮上抹了一下。
他的眼中也生出火光来,再去看那白府,那黑色的高墙立刻坍塌、缩小,露出真容。哪里是什么庄子,分明是一座坟茔。
是这坟茔里的老鼠成了精,正巧在办嫁女的喜事,才将赵思齐引了进去,见着了那样荒诞的场面。
赵思齐惊魂稍定,苦笑一声,道:“怎么什么事情也能被我遇到?”
长毛狗“汪”了一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满是热烈与喜爱。
赵思齐狠狠揉了揉它的脑袋,道:“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