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道,陇军大营
这些天凉陇双方诡异的陷入了一种停战的状态,第五心柔和褚玉成这两位用兵鬼才出奇一致的按兵不动。
他们都在等,等陇西那边的消息。
虽然凉军自认为己方的行军滴水不漏,但褚玉成总有一种预感,第五心柔大概率猜出了他们在进军陇西。
不过现在猜出来也无所谓了,凉军兵锋已至,晚了。
此刻的第五心柔正在营外的山坡上踱步而行,一袭青衣修身儒雅,气质不凡。
秋风拍打在脸上带来了丝丝凉意,泥土缝中冒头的青草不断晃动,彰显着生机。
这入秋之际,正是一年中最舒坦的时候。
他的贴身护卫杨青甫很识趣的跟在十步开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没有近前打扰沉思中的第五心柔。
跟了第五心柔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出现,什么时候需要离开。
没过一会儿,步履匆匆的荀安就来到了杨青甫的身边,低声道:
“大人在想什么,有陇西急报,可否近前?”
即使是荀安,也不敢随意去打扰第五心柔。
杨青甫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第五心柔的背影,压低着声音道:
“今天大人似乎心神不宁,要不荀大人先在这等一会儿?”
杨青甫的话音刚落,远处的第五心柔就注意到了匆匆到此的荀安,直接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荀安会意,迈步前行,几步就走到了第五心柔的身边,沉声道:
“大人,陇西来信了。”
第五心柔问了一句: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第五心柔甚至都不用开口问,就知道是陇西那边的消息。
荀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答道:
“凉军主力过了澜江,斩杀守将许开,大军横扫原崇道,原崇道都护使丁景荣兵败被杀,经略使袁瑞归降。
原崇道境内的守军已经全军覆没。没能迟滞凉军进兵的速度。
而后凉军奔雷骑、白雪卫转战数百里,直入陇西,一夜破武川。
武川郡的郝家,满门被杀,一个不留,郝连山的尸体一直被悬在城门之外。
截止消息发出前,凉军前锋已经进了陇州,对苍壁城发起过试探性的进攻,宇文成桐将军已经率兵进驻苍壁城,固守待援。
太上皇爷来信,请立刻发兵救援,迟则陇西不保。
军报的最后,是速救速救。”
荀安刚刚看到的军报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凉军的动作快得出奇。
“唉。”
第五心柔长叹了一口气:
“咱们还是晚了一步啊,着了凉军的道。
好在只丢了一个武川,陇西主力也没有过多伤亡,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第五心柔的表情没有震惊诧异,只有一点失落,似乎凉军攻破原崇道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虽然他在澜江岸边安排了许开防守,但凉军要是连澜江都过不去,也就不会名震天下了。
至于灭了郝家满门,第五心柔何尝不懂尘岳的用意。
他这是要陇西门阀血债血偿啊。
“大人。”
荀安忧心忡忡的说道:
“从现在的军报来看,出现在陇西境内的凉军已经有大凉龙骑、虎豹骑、奔雷骑、白雪卫四支主力,后方还有左骑军以及数不清的步卒。
光靠留在陇西的守军,不是凉军的对手啊。
咱们得早做打算。”
“左右羽林卫出发了吗?”
“出发了,好几天前就全军向陇西进发了。”
荀安的心中带着一丝庆幸,要不是第五心柔料事如神,先一步让羽林卫转道陇西,那援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陇西境内。
神算啊~
“那就好,有他们在,还能顶一顶。”
第五心柔苦笑道:
“备车吧,我要连夜返回京城。
出了这么大的事,得当面面见陛下啊~”
“诺!”
……
“嘎吱嘎吱~”
车轱辘压在宽敞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嘎吱作响,一辆马车就这么在夜色黝黑之间来到了京城之外。
马车很朴素,没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驾车的车夫不是别人,正是第五心柔的贴身护卫杨青甫,随行的护卫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到底是大陇大周两朝的国都,深夜时分,城头上依旧灯火通明,往来巡查的士卒不计其数。
城门更是大开,一队队精锐军卒就这么直挺挺的守在那儿,任何人想要强行出入城门,都得问问他们手中的长枪同不同意。
车内的第五心柔微闭着眼眸,不知道是在闭目小憩还是养神思考,凉军入陇这件事确实让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不仅要时刻应对褚玉成的攻势,还得关注陇西的战况,一心多用,难啊。
陇西不比别的地方,乃是陇西门阀的根基所在,是无数朝中大臣的祖居之地。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京城丢了,他们还能去陇西,陇西丢了,还何来陇西门阀?
“嘎吱~”
马车突然停住了,斜靠在车厢内的第五心柔疑惑的睁开了眼眸,按理说还在城门外啊,怎么就停住了,难不成兵部尚书的车驾也有人敢拦?
“咳咳。”
杨青甫轻飘飘的声音从车帘外传了进来:
“大人,陛下的车驾在前面等着。”
第五心柔目光一颤,随即毫不犹豫的掀帘而出。
果然,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驾,异常华丽,马车周围有数十骑精锐甲士,还守着两个身穿司礼监官服的太监。
车中除了宇文星辰还能有何人?
第五心柔二话不说,迈步就走上前去,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如何能不认得第五心柔,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第五大人,陛下已经等你多时了。”
“呼~”
第五心柔微微理了理衣袍,走到车驾旁边,跪伏在地,朗声喝道:
“微臣兵部尚书第五心柔,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
第五心柔叩拜的声音还没落下,宇文星辰的脸就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上车,朕等你很久了。”
第五心柔一愣,犹犹豫豫的说道:
“额,陛下,这不合适吧。”
宇文星辰再次招了招手:
“上来吧,朕与卿之间,何须客气。”
皇帝都这么说了,第五心柔只好应声道: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