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太冷了，先回去吧~”
武关城头上，尘岳安安静静的站在城墙边，嘴唇干裂、手脚冰凉、脸色说不出的差，诸葛糊涂一直站在他身后陪着，偶尔还会劝几句。
两天过去了，武关外的战事早已结束，虎豹骑和赤焰军运气好，赶在申屠精骑堵住他们撤退路线之前回到了城中，避免了被全歼的惨剧。
他们是回来了，但带回了两个坏消息：第一，白雪卫全军都被围在了月幽谷，生死不明；第二，薛天重伤不醒，能不能活下来谁也不知道。
“冷？白雪卫的将士们也冷啊~”尘岳艰难的说道：
“一万骑啊，整整一万骑！就这么都战死在关外了吗~”
尘岳的嗓音早已沙哑，眼神中带着从未出现过的悲凉，这应该是凉军成军以来第一次整支主力骑军被围歼的情况。
以前虽然也有过战死数千人的先例，但是基本上很快就能恢复元气，可白雪卫这次连个活人都没撤回来。
最关键的是，明知道白雪卫被围，尘岳却派不出兵马营救。
不管是虎豹骑、赤焰军，还是左骑军、大凉龙骑，全都刚刚死战过一场，损兵折将，士卒体力消耗殆尽，根本无法支撑来一场长途奔袭。
而且燕军只要不傻，就会监视武关的动向，大军一出城必定陷入重重包围，然后被燕军一举围而歼之。
到时候白雪卫救不回来，还得搭上数万士卒的命。
尘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
两天了，月幽谷方向毫无音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白雪卫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全军覆没~
“王爷，此战之败，绝非王爷的责任，实在是申屠龙伏藏得太深。”
诸葛糊涂在一边轻声劝说着，他怕尘岳一个想不开从这城头上跳下去。
战前所有人都觉得，此次部署周密，就算不能全线击溃燕军，但是总能重创申屠龙伏吧？
可惜事与愿违，被重创的反而是凉军自己。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燕军没有携大胜之威攻城，凉军还能勉强喘一口气。因为他们的损失其实也不小，再加上武关的步军主力基本上都撤回去了，申屠龙伏没必要现在急着攻城。
“我是凉王，我是主帅，我要负责啊~
申屠龙伏，慕云隆盛、蒙力台，这些跟着慕云苍澜打天下的果然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尘岳扭头问道：“游弩手都派出去了吗？不能放弃搜寻白雪卫他们。”
“回王爷，城内的游弩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撒出去了，由衡校尉亲自带队，向月幽谷一线搜索前进，只要发现白雪卫的踪迹会立刻回禀。”
“但愿能突出来一些人，都死了，白雪卫的种子就没了~”
尘岳目光怅然，当初自己刚刚执掌凉州军权的时候，手里就只有山字营、轻羽营、陷阵营，这是尘岳起家的家底。
第一任轻羽营主将凌振死在了南征福州的战场上，这一次难道又要死一个主帅吗？
诸葛糊涂默然不语，金琅卫和黑底银虎旗精锐尽出，白雪卫能突围出来的可能性太低了。
“王爷！王爷！”
徐洛急匆匆的走上了城头，抱拳道：
“王爷，薛都护醒了！”
尘岳目光一亮，略带一丝喜意道：
“快，去看看！”
……
“王，王爷。”
病榻上的薛天脸色苍白，身子骨极为虚弱，看到尘岳走进来还打算撑着身子起来行礼。
“别动，你别动，躺着就行！”
尘岳快步上前，扶住了想要起来的薛天，看向一旁的李贞问道：
“老先生，他的伤势如何？”
尘岳幼年的玩伴不多，就薛天薛猛这兄弟两，他生怕薛天死在这次的大战中。
“还行。”李贞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说道：“薛都护并没有严重的外伤，只不过是气血攻心才导致了昏迷，如今醒过来就算没有大碍了，只要注意调理身子即可。”
李贞何等的神医，只需要稍微把把脉就知道薛天的伤是心病，不是外伤。
“那就好，辛苦先生了。”
“那老夫先告退了，王爷，你们先聊，我还得去伤兵营中看看其他将士。”
“老先生慢走，徐洛，替我送送！”尘岳赶忙挥了挥手。
“诺！老先生这边请。”
李贞这两天可忙的不轻，城内伤员无数，他几乎每天都穿梭在各营之中，尽可能的救治这些伤兵。
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人不多，除了薛天和尘岳，就只有薛猛和诸葛糊涂了。
薛天艰难的努动着嘴唇：
“王爷，撤退的命令是我下的，不关燕帅和戚光的事。
白雪卫被围，末将难辞其咎，请王爷责罚！”
在醒来之后，薛天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白雪卫怎么样了，当得知白雪卫迟迟未归之后他就明白，这一万骑已经是九死一生了。
“别说了，我没有怪你们任何一个人。”尘岳安抚着薛天的情绪：
“你是主帅，你要考虑的不是一支骑军的生死，而是所有将士的存亡，你的命令没有任何问题。”
在那种情形之下，无非就是损失一支白雪卫还是三支骑军一起死罢了，薛天选择了前者。
哪怕知道这样做是对的，薛天也感到深深的自责。
大军距离月幽谷谷口不过咫尺之遥，他却始终撕不开燕军的包围圈，要是他再拼一点，或许白雪卫的将士们就能活着撤出来。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雪卫被一点点的吃掉。
如何能不痛心？
薛天喃喃道：
“王爷，得赶紧派游弩手去那看看，能救回来一个是一个。”
“放心，人已经全部派出去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尘岳替薛天按了按被角：
“别忘了，你是北凉副都护，褚玉成不在，你就是都护使。
你还要替本王守着边关呢。”
“蒽！”
薛天重重的点了点头：“其他几支主力伤亡情况如何？守城的步军现在还够不够？燕军要是攻城能不能守得住？
还有，和硕一族呢？守城的步军有没有撤回来？”
薛天的嘴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他现在可没心思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