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言差矣，他们是不坏人。”她开口，一面走入门。
州牧一愣，见林拾一前来，赶忙起身，“林姑娘来了。”
“听闻州牧大人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不知发生了什么？”林拾一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
她坐下，身来，却发觉这个椅子发出了“嘎吱”的响声，颇为尴尬，看起来松动非常，怕是马上就要塌了。
再环顾着这个房间，简简单单的原木色的桌椅和柜子，只是上头挂着一幅字以外，再没有什么字画，也没有旁的什么装点，看起来格外的简朴。
比起在原来地方的那个州府，简直天差地别，看起来这个桐州州牧的日子着实过得不怎么样。
州牧搓了搓手，听林拾一这样说，觉得不好意思，略微冷静下来，“林姑娘担心了，下官没什么事情。”
“你是我爹的门生，我也尊重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可别在心中憋出病了。”林拾一若有所思道，托着脸看州牧。
州牧好不容易，扯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沉寂片刻，却还是懊恼地拍了拍桌子，气的头脑发晕。
“西域有什么好人？林姑娘可看他们那样子，还有那头发，那眼睛，就是和妖怪一样！”
他生活在此地，见惯了游离在南晋边境的西域人的野蛮行为，自然是一并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可恨之人。
“你不过是在这见到了那些野蛮的西域人。”
林拾一劝说道，“你看他们如今在桐州，不都是老老实的吗？”
可州牧听得此话，却摇摇头，油盐不进的模样。
“我在京城有产业，帮忙打理的人，正是西域的人，他是我的朋友，从前在丞相府中做事。”林拾一笑道，耸耸肩，“所以，除了那些不分好歹的西域人，旁人我倒也没有见过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什么？”州牧大惊，自顾自的摇摇头，嘀嘀咕咕，“丞相大人怎么会容许这种人服侍您呢！”
“西域人有好人，南晋人也有坏人，若不然，那师爷的事情怎么说呢？”林拾一挑眉，如是问道。
此话说得桐州的州牧语结，一时之间， 竟然也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罢了罢了，此地已经归了襄王了，怎么说都是王爷的事情，我也无法管什么了。”
不过说起这件事情，他又有些神神秘秘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林姑娘，下官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襄王……要起义反抗呢？不过若是他当皇上……唉，此话不说也罢！”
林拾一一窒，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紧盯着州牧，沉声道，“怎么？你们都觉得是他要当上皇上？”
“难不成不是吗？如今平军不就是他的军队吗？”州牧莫名，挠了挠头，“咱么桐州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桐州的人这样想，是不是所有的平军的也这样想？
也难怪，那些将领会对赫梧琛这般不放在眼中。
林拾一心中一紧，觉得此事并非好事。
末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宽慰了州牧三两句话，看这州牧终于想通了，也就离开了。
她倒是变成忧心忡忡了，想到赫梧琛今日所言妄自菲薄的话，虽然觉得他对赫煜宁心生芥蒂这回事此时不大可能发生，可是若是到最后赫梧琛误会了该怎么办？
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却见两个西域的士兵守在门口。
正巧，同门外的青羡寒禹二人大眼瞪小眼。
四个人气势跋扈，好像是要动手了。
“怎么了？”林拾一好奇凑上前去。
寒禹紧盯着西域的士兵，不敢移开眸光，一面道，“主子在里面和河骨将军说话呢。”
“说什么？”林拾一笑道，看他们四个人这个样。
“听闻是将军有一个朋友也想投靠主子，二人正商量着派遣人去游说。”青羡道。
还有这等好事？
林拾一心中一动，露出了笑意，“这倒好，反正我们平军正缺人呢。”
“谁知道是什么人来呢。”
寒禹轻哼一声，手中一直握着剑鞘，紧盯着眼前两个西域的士兵。
两个士兵眸光熠熠，看起来亦是警觉，面色严肃，却没有开口。
他们一直看着二人，做足了把式，看起来功夫不俗。
林拾一凑上前去，侧耳想听一听，半晌，却见门忽然打开了。
“进来吧，何须偷听？”
赫煜宁无奈笑道，低头看着她一个趔趄，“咚”的一声就撞在了怀中。
林拾一有些尴尬，抬起头来抓着赫煜宁的手，往里头看，果不其然看到河骨正坐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这王妃倒很是喜欢这些事情，我还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他哈哈大笑道，显然并不介意。
林拾一走上前去，桌上正摆放着一张地图，上面标记几个地点，正是西域的地盘。
“等我晚上派了我的亲信出面，同他约定商谈，他心中早已有背弃之心，只是无奈那时候情况紧急，还没来得及准备罢了。”
河骨如是道，计划起事情来井井有条。
林拾一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倒是谨慎周密。
“那是一个什么人？”林拾一问道。
此话说得河骨一顿，缄默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是我同窗的师弟，名叫颜叶，早些时候和我一起打仗，后来我被抓起来了，他也收到了牵连，王说只要他随同军队攻打南晋，便既往不咎，没想到出征之后，一杯毒酒，杀了他的家人。”
“什么？”林拾一听得这些话，尤为不忍，“他若是知道，只怕是心中难过至极。”
“我会告诉他此事。”河骨淡淡道，摆弄着手中的小巧的虎指，眸光阴冷，“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许久之后，又抬眼看了看赫煜宁清冷的眼眸，才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我也有一天，要用人家的伤痛去收拢某些人。”
赫煜宁勾唇，并未多说什么。
此番河骨前来同他商议，他好像说话甚少，都是林拾一同河骨二人说着旁的事情。
林拾一心中深觉奇怪，却又想来赫煜宁本就不怎么说话，便也没有多想。
河骨离开之后，夜色已经深沉。
赫煜宁褪下外袍，一面看林拾一静静地坐在镜子前，不知思忖什么。
“怎么了？”他走上前去，将她拉入怀中，“你是在想，为何本王方才不多说话？”
林拾一心中一动，露出诧异的神色。
“河骨这个人，说是投靠，却也有自己一方势力，我们不用插手他们过多地事情，也就相安无事。”
赫煜宁淡淡道，眉眼中闪过几分倦意，这些时日，就像是回到了的出征时期。
林拾一颔首，朗眉微蹙，忽然道，“我且问你，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日后？”赫煜宁扬眉，倒是有些难得一见听到林拾一说起日后的事情，“帮梧琛夺回位置，我就可以休息了。”
“你当真不觊觎那位置？”林拾一回过头去，认真地看着赫煜宁。
赫煜宁垂帘，清冷的眼闪过一丝疑虑，末了，缓缓起身，“我从不曾想过，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没什么，只是旁人总以为以后是你要坐上皇位，我唯恐梧琛也误会。”
“本王不在乎，自是无所谓旁人怎么看。”赫煜宁冷笑，听得此话，倒也是不急不躁。
“日后，我再不会多同梧琛说什么，谋划什么，一切事情，全权让他自己动手，如今也正是时候了。”
许久，又伸手将林拾一牵起，柔声道，“等到那时候，你若是愿意去哪里，本王便和你一同去。”
“当真如此？说起来来这么久，我还真的没有好好游山玩水，若有那个机会，你可别食言！”林拾一面色闪过一丝兴奋。
说起游玩，自己也鲜少有机会能真正的肆意去放松。
赫煜宁含笑，见她神色欢欣，心情也好了几分。
今夜夜色深沉，窗外寒鸦鸣叫，新月十分，没有月亮的光辉，万籁俱静的桐州，如同笼罩着黑纱。
寅时未过，桐州的门外，忽然传来了猛烈地叫喊声。
赫梧琛的房靠近桐州的正门，如今被惊醒，吓了一跳。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门外忽然来了一群西域人！”
守门的士兵跌跌撞撞而来，面色苍白，就连门都没有敲，“咚”的就跪在地上了，“大人，不好了！他们一定是攻过来了！”
“怎么可能！”
赫梧琛清醒了过来，猛地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袍，“不可能！宁叔说了，西域的人此番元气大伤，怎么会忽然就攻过来呢？”
“小的也不知道啊，大人快想想办法啊！”看门的士兵吓得都起不来身子，声音发抖，“属下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多金发碧眼的西域人，好吓人啊！”
赫梧琛深觉此时不对劲，抿着嘴不说话，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只是他面色凝重，沉吟片刻，还没有说什么，就又听到了跑回来的士兵鬼哭狼嚎的声音，“大人！大人救命啊！西域的人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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