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到大人了,实在是抱歉。”林拾一一愣,赶忙走上前去,学着唐冉的模样跪坐下来,如是说道。
这个地板温热, 倒很是舒服。
阿奶却回过头来,疾步走到林拾一面前将她扶起来,面色有些急切道,“你喊我什么呢?你不是嫣儿的孩子吗?怎么这样唤我?”
阿奶的态度过分热切,反而让林拾一有些始料未及。
她那粗糙的手紧紧地抓住林拾一的手臂,竟有些让她吃痛。
半晌,看着阿奶脸上期许的模样,林拾一心中一愣,想来她是想极了自己的女儿,一时半会儿,竟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末了,低下头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学着唐冉的模样,低声道,“阿奶……”
“唉,真是造孽啊!”只是阿奶听罢, 颓然地放开了手,无奈地说道。
“阿奶,这是什么意思?”见阿奶深思冷静了下来,唐冉赶忙凑上前去,只是因为脚踝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饶是绷带扎得紧紧地,可是因为方才的动作,也不由得渗出了一点点的血迹。
阿奶瞥眼,觉察道唐冉脚踝上的伤口,紧蹙着眉头,先行放开了林拾一,走上前去低下头细细观看,末了,才恼怒地抬起头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真是不小心!好端端的,若是你乖乖听话,何须要受这个苦!”
可是说着,却还是从角落里面拿来了医药箱,让唐冉好生坐在地上,自己小心翼翼地为唐冉解开了绷带。
林拾一见状,赶忙上前去帮着阿奶,一面飞快的解开唐冉的绷带,一面又将药箱里面的药粉挑选出来。
药粉琳琅,林拾一却只消闻一闻便知道应该是那些跌打损伤的药。
阿奶看着林拾一的动作,阴沉的眼眸中缓缓散去了几许黯然,静静地看着林拾一为唐冉清洗伤口。
“这是拾一帮我包扎的,在城门口。”唐冉抬起头来,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再看那伤口的血窟窿,虽然好了许多,却还是触目惊心。
“你说你这是何苦。”阿奶淡淡地说道,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可是看着自己的小孙女,心中却还是不免有几分心疼。
她的年岁还这样小,身子骨还是如此柔弱,偏生就要遭受这样的罪过。
“阿奶,唐冉也是害怕,她并不想当圣女。”林拾一一面包扎伤口,一面如是说道,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阿奶,想来你也不想看唐冉去送死吧。”
“献祭的事情,如何能说成是送死!”阿奶却沉声说道,言辞凿凿,“这件事情,自古以来都是有定数的!”
“可我娘呢!我娘没有去献祭,难不成月族的人就覆灭了吗?”听得阿奶说如此,又把天神之类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拿来说事,林拾一的 心中不免纷纷,亦是坚定了声音道,“我娘纵然已经走了,可是我知道……我娘绝对不会任由旁人揉捏的!”
听林拾一如此说起自己的女儿,阿奶紧绷着的脸似是有些僵硬,灰沉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似是在追忆,亦是在犹豫什么。
闭了闭眼,想到女儿模样,再看如今林拾一那和唐雨嫣如出一辙的眼眸,是不是唐雨嫣的孩子,她一眼就能够知道了。
阿奶想了想,伸出了枯槁的手,握住了林拾一的手腕,那冰凉的指尖紧紧地握住林拾一的手腕,没有多大的力气,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数,林拾一微微一愣,抬眼看着阿奶,却发现老人的眼中浑浊不堪之中,像是多了几缕透亮的光芒
“你是嫣儿的孩子,你和我说话,就和嫣儿和我说话一般。”末了,阿奶才如是说道,长叹一口气,才终于从这个震惊的事实之中回过神来,“只是嫣儿已经走了这么久了。”
“阿奶,逝者已矣,可是若是娘在的话,想来也不会想看到这样的场景。”林拾一见阿奶如此,缓和了语气,低声说道。
阿奶佝偻着背,沉闷的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来,看着屋子周围高高悬挂着的月族的图腾和画像,还有一些复杂的文字所书写的东西,已经模糊不辨。
“这么多年了,若是能阻止,早就阻止了,难不成你以为月族这么多年的祭祀就凭着你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就能够改变吗?”阿奶如是说道,言语之中尽是无可奈何。
言下之意,自己也并非没有为了这件事情而做过努力。
可是林拾一并不死心,只是沉声道,“阿奶,我相信我可以,只要我去望月泉看看究竟,我便可以!”
“你要去望月泉?”阿奶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拾一,连连摆手,“罢了罢了,那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为什么?就因为那里面有所谓的神明吗?”林拾一攒眉,眼看着月上柳梢头,今日的月色明亮,正是个好时机,“阿奶,若是真的神明,我也认了。”
“你什么意思?”阿奶侧目问道。
“若是神明惩罚我,不让我回来,我也就认了,自此也再没有人会质疑当中的神明,若是我安然无恙回来了,而那神明也不过就是区区游物之类的东西,那岂非是可以阻止多少的少女的性命?”林拾一道。
说罢,跪坐在阿奶的面前,言辞恳切,面容诚恳道,“阿奶,唐冉为了离开这个地方,不惜脚被长箭射穿了,倒在森林之中也要离开,我问她是否后悔,她和我说若是让野兽果腹,倒也好过眼睁睁的死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来的好。”
一席话,说的阿奶神色微微动容,不由自主的就红了眼眶。
轻咳了一声,阿奶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半晌,才缓声道,“后半夜的时候守卫比较松,你们要去就那个时候去吧。”
“多谢阿奶!”唐冉兴奋地开口,高兴地看着林拾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阿奶到底还是疼你,疼嫣儿姑姑的。”
“我若是不疼你,到底就是应该让族长过来了。”阿奶厉声说道,瞪了一眼唐冉,唯恐她得意忘形。
末了,又几分担忧道,“那侍卫看到了你,想来这个消息天亮的时候一定会传到族长的耳中,到时候只怕是你要被囚禁起来了。”
“我可不害怕,只是现如今我回来了,将军哥哥想来也就不用再城中搜查了吧?”唐冉顿了顿,却忽然想到了同样在被搜查的唐笙。
阿奶听罢此话,脸色一沉,知道唐冉言外之意为何,狠狠道,“你真是糊涂啊!偏生要闹出嫣儿一样的事情,如今除了你,自然是还有那个唐笙!族长下了命令,就算你回来了,唐笙的罪过,也要一并再计较!”
“为何?!”唐冉听罢,惊慌失措,拔高了声音,“唐笙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如此对他?他也只是想帮我罢了!”
“忤逆祭祀便是忤逆神明,唐笙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够下悬崖十次吗?”阿奶侧目,冷声说道。
她想来知道这两个小孩子之间的情愫,随着年岁渐长,也已经从两小无猜变成了另外一种萌生而出的情愫。
可是就算是在唐冉没当上圣女的时候,唐笙也不是最好的人选。
“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穷酸书生罢了。”阿奶低声嘟囔道,瞥眼看着唐冉一个人蹲坐在那里默默垂泪,长叹了一口气。
林拾一哑然,见二人忽然吵起来,有些尴尬,赶忙凑上前去,扯开了话题,道,“阿奶,既是后半夜,能和我说说我娘的事情吗?”
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到底也想听一听关于唐雨嫣的事情。
阿奶微微一愣,回过头去看了看林拾一,沉吟片刻,心中似是犹豫着什么。
手中的月光石微微划过手掌心,冰冷而光滑,阿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林拾一的手,道,“你确实很像她,但你也有一点不像。”
说起唐雨嫣,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笑意,“你的性子和说话的方式和你娘都像极了,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考虑后果,只要知道是对的,哪里还管什么后果,只会一条路走到黑就是了。”
话说到一半,回过头去看着依靠在一侧的唐冉,阿奶眉眼深深,似是带着几分怜惜,“唐冉是可怜人,十岁的时候被选上圣女,可是嫣儿是一出生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是圣女了。”
原来唐雨嫣的宿命从她小时候她便已经知晓了。
林拾一听罢此话,心中翻腾不知,既然如同行渡舟所言唐雨嫣是何等快意之人,知道这件事情,又不知道是在怎样的心绪之中长大的。
“族长用了十多年的时间,为了让嫣儿明白祭祀的重要,让她知道如何当好一个圣女,让她心中不存留有怨念,可是嫣儿也用十多年的时间,就只为了离开这个地方。”阿奶道。
林拾一心中一动,可是仔细想来,倒也想的明白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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