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梅带着木木离开后,猛虎回到房间,朝阿坤递个眼色,后者会意,带着保镖们都出去,守在了门口。
猛虎取出一个黑色密码箱,输入密码之后,打开盒盖,里面是一部卫星电话。
他拿起来,拔通后,神情变得肃穆,说话也恭敬许多,“按照您的吩咐,元青梅很快会配合我们抓到章亦依的。”
对面,一声幽长的轻笑,漫不经心的传了过来,声音很空灵,像来自另一个时空。
慢慢的,笑声消失,似褪却繁杂喧嚣,充斥死一般的寂静。
猛虎没再说话,耐心的等候。
一股冰冷邪恶的气息,像条毒蛇,顺着移动天线攀爬,缓缓缠上了他的脖子,紧得令他呼吸一滞。
猛虎皱了下眉,呼吸压低,不由自主的变得小心翼翼。
无论他有多强悍,更多时候,他却是怕极了电话那头的男人。
那是从骨子里衍出的惧意,从里到外,每一个毛孔都会畏惧着扩张,渗出冷汗。
等待过后,听筒里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对方一言未发,就这样挂了电话。
直到这时,猛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将电话重新锁在了密码箱里……
昏暗的房间内,整整一面都是落地窗。
窗外,缀满星光。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四周全部都是空当当的,只有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此刻,正在无声无息的播放着《猫和老鼠》。
坐在沙发里的男子,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抬头,继续盯着屏幕,艳丽的玫瑰色唇瓣,微微扬起,弧度甚是好看……
……
床上的人,始终都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紧皱着,额上不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在月光的笼罩下,似蒙上一层晶莹而又神秘的光泽。
亦依不时晃着头,眉间的摺痕,愈发的深了。
那一世早已断线断点的画面,竟渐渐连成了一串,好似流星般掠至。有她挂怀的,她逃避的,她悔恨的,全部都呈现在她的脑海里。
痴情的萧弃,偏执的萧弃,狂暴的萧弃,痛苦的萧弃……就像戴着不同的面具,逐一出现在她的梦中。
那梦,久远却又清晰……
那天,当她欣喜的为了北冥寒签到一份文件之后,急匆匆的离开西山想要赶去见他,就连司机要送她都没用。踩着轻快的步子,顺着下坡马路往下走。
她知道,北冥寒盼这份文件盼了很久,看到它,他一定会很高兴!只要想到他开心的样子,她就抑制不住的激动,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飞回他身边!让他知道,这些事只有她才能办到,唯一配得上他的也只有她,而不是像杜明芊那种只会依附男人的女人!
她迫不急待了。
她走得急,想马上走到山下打车,脚步越来越快。
突然,鞋跟一滑,右脚崴了一下,害她差点坐在地上。
低咒一声,她蹲了下来,揉揉脚。刚要站起身,身后一辆车子,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山上冲了下来,似只怒吼的猛兽。
听到声音时,她回过头,顿时惊得脸色惨白,在那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忘了反应,忘了要避开……
千钧一发,她被人用身体猛地撞开,滚到了路边。
当她抬起头时,却看到了一个被撞飞的身躯……
她吓呆了,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逃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扑通。
那时的声音,她永远都忘不掉,就像她无法忘记流星的陨逝。
她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打了120,报告位置的时候,她声音颤抖得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说清楚后,她赶紧挂上电话,呆坐在原地,竟不敢上前。
她知道,如果她看过哪怕一眼,都会成为这一生的噩梦。
所以,在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后,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迅速离开了。
她徒步走了一路,害怕,自责,内疚。
他为什么要跟出来?为什么要救她?她有让他充当英雄吗?!
跌坐在路边,顾不得形象,她嚎啕大哭,手里那份文件,抓得变了形。
北冥寒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那是第一次,她无视他的电话。
天色渐暗,她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茫然的望着车辆穿流的马路。
她好怕,他会死掉。
为不想自己愧疚一辈子也好,为图个心安理得也好,她突然站起身,朝医院跑去。
找了全市所有的医院,居然没有找到他。
那时,她却庆幸了。她自欺欺人的以为,他没事了,他被人接走了,或者,刚才的那一幕,不过就是个幻象。最近因为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她精神压力过大,所以,才会产生了幻觉。
合情合理的解释。
她心安了,甚至,都不想打电话到萧家去核实,就这样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堂皇的去找北冥寒了。
将文件交给他,没有期待中的惊喜过望,他只是淡淡的说,“做得不错。”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每当她替他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之后,他总是以这种方式回报她。
拥抱,廉价的拥抱。
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甘的歇斯底里的控诉,而是默默的离开。
就连北冥寒都有些意外,不解的望着她的背影。
他叫住了她,“章亦依,”
她停下来,没有回头。
他的眉拧得更紧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轻轻的摇头,继续走向电梯,泪水却在那一刻蔓过脸颊。
心很难受,又不知是为了谁。为爸爸?为弟弟?为救她的那个傻瓜?还是……她自己。
在家呆了两天,不看电视,不看报,不上网,杜绝一切信息来源,不吃不喝,蓬头垢面的像个阶下囚,所谓幻象中的画面,成了困缚她的枷锁。
她画地为牢,判了自己无期。
第三天,她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要见她。
她慌张的从衣柜里翻出所有的衣服,想要挑一套最漂亮的,打扮光鲜,让他知道,她一点都不愧疚!可对着镜子,却怎样也挑不出。
望着镜子里的女人,好陌生,
她赶去了医院,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他。
那一刻,幻象破灭,噩梦成真,她呆站在门口,忘了在来时路上练习了千百遍的开场白:是你自愿救我的,无论什么结果,都与我无关。
她就这样呆呆的站着,望着他的背影。
良久,他出声,“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受伤。”
好不狂傲自负的口吻,却让她泪流满面。
直到现在,他仍不舍得责备她哪怕是一句……
她逃似的跑出了医院,一路跑到了北冥寒的公寓,在他拉开门时就急切的吻上了他。
北冥寒皱了皱眉,想要推开,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抱住他,用她胸前的饱满,热情的蹭着他,企图挑起他的**。那架式,好像她经验丰富。
北冥寒愣住了,瞪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被她再次用唇封堵,她手忙脚乱的想要脱去他身上的衣服。
北冥寒俊脸微微扭曲,“章亦依,你……”
“要了我,是男人,你就要了我!!”几乎,她是用吼的。
有种濒临绝望的挑衅,闪烁在她的眸底。
北冥寒阴鸷的眼眸微微眯紧,突然抱住她,将她压在墙上,狠狠的,带有惩罚式的重新吻上她的唇……
女人都对自己的第一次,充满无数美好的幻想,最好是她倾心爱慕的男人,最好是能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最好是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出现的合适的他……
她却没得选,只想彻底沉沦。
她爱的男人不爱她,幸福的家庭变得破碎,她又刚刚背负了一个永世也还不清的债……她已一无所有,却还是挣扎着想要证明,证明她爱得不是那么愚蠢,证明这一切不都是她的错,证明这个男人对她起码还会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可结果,她破碎,绽裂……
亦依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来,瞪大一双惊恐的凤眸,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亦依?”萧弃立即起来,担忧的望着她。
急剧的喘息之后才惊觉,原来只是一场梦。
当她回过头,对上萧弃温柔的目光时,突然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生怕就此会失去一样,冰冷的身躯颤抖着,“萧弃,别再做傻事,为了救我,不值得……”
听着她喃喃低语,他猜得到,她一定是做了噩梦。
他一笑,将她搂进怀里,“好,那就不救你,我会陪着你一起……”
“萧弃!”她生气了,瞪着他,微愠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惊恐。
她不要,不要再出现那种事!
她承受不了。
萧弃一怔,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亦依,你在害怕?”
亦依没说话,只用一双睁大的凤眸紧攫住他,视线急切的扫过他的脸,确保此刻他无恙。
萧弃眉头轻拧着,一把将她拽进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很平实的一句话,却让她稍稍抚下了焦躁不安的心。
偎在他的怀里,凝向窗外宁静的月,半晌,她才开口,“我很庆幸,我们提前相遇了。”
算算时间,现在才应该是她与萧弃相遇的时候。
她庆幸,他们能够提前相遇,避免那么多错误,庆幸有机会能重新接近他,了解他,爱上他……
那两年鲜血淋漓的教训,已经深深刻在了骨上,她会不惜代价保护得来的一切!保护所有她在意的人,绝不会再让他们因为自己而受伤!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