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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真的太大了,烘得谢洵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强忍着眼睛的酸涩,凭着直觉冲到了房间门口。

只见房间的大门已经被人用锁死死地锁上了!

他猛地用手去扯动门上的大锁,那玄铁做的大锁已经被大火烧得滚烫,随行而来的聂磊甚至能听到人肉贴在上面发出的滋滋的响声。

“王爷您先别急,我这就去找钥匙来!”

“不用找了,没用的!锁孔已经被融了,只能靠蛮力挣开!”

“可是……可是……”聂磊一脸骇然地看着谢洵,他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楚。

谢洵用力拽了几下,没有将锁拽开,他又将手收了回来,呲啦一声,他整个手心的皮肉全都粘在了滚烫的门锁上。

肉类的焦糊味传入聂磊的鼻腔中,哪怕是久经沙场经常受伤的人,看到谢洵的那一双手,也忍不住跟着痛了起来。

谢洵的手心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而手指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崩开了几个,鲜血直流。

谢洵仍旧像是感受不到痛楚,只缓了一会儿,便又将手伸了上去,试图将锁强行震断开来。

“轰隆——”

又是一声,似乎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被烧到了。

被响声吸引的聂磊努力往屋里看,隐约从窗缝中看到屋中早已是一片火海,而房梁早就塌了下去。

此时屋子其他的支柱也在大火的燃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屋子要塌了!

“王爷先走吧!这屋子要塌了!”

“走?你让本王怎么走?本王的妻儿还在里面!”

谢洵怒吼出声,那声音里饱含着着急和痛苦,甚至嘶哑破音。

聂磊愣住了,他从没看过谢洵这样崩溃的样子。

哪怕是当初兵临城下,哪怕是他们被大燕的军队围住,弹尽粮绝之时,王爷都是沉着冷静的,何时像这样,仿佛一头被困的猛兽,挣脱不开痛苦的牢笼。

聂磊被他眼中的痛苦和决绝吓到了,可他也知道大祁需要谢洵,谢洵绝不能在这里出事!

聂磊猛地扑到谢洵身上,借着惯性一下子将谢洵撞飞了几米远,害怕谢洵又冲过去有什么危险,聂磊死死地将谢洵压住。

可是困兽一般的谢洵,又岂是聂磊一个人能制服的?

有几次差点就被挣脱开来,聂磊只能向一旁的皇城军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压住王爷,不能让王爷过去啊!”

“放开我!聂磊你放开我!如霜还在里面!”

极度的绝望让谢洵爆发出了惊人的蛮力,甚至将聂磊和两个皇城军都撞了出去。

可那一下也用尽了他身上全部的力气,他跌跌撞撞走了两步,轰隆一声,整个房间在他面前轰然坍塌。

谢洵猛地跪了下去,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没了……

谢洵还沉浸在这残酷的事实中无法自拔,可身体却从背后猛地被人踹了一脚,狼狈地倒到了地上。

“沈大人你要干什么?!”

沈笑阳赶来了。

聂磊冲过去想护着谢洵,可是谢洵倒下之后,似乎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就这么狼狈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笑阳还想上去再打,被聂磊拦腰抱住:“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做什么?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群杀人犯,你们亲手杀死了我的妹妹!!”

躺在地上的谢寻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别拦着他……”

聂磊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手,沈笑阳扑了上去,几拳便将谢洵的嘴角打出了血。

他甚至还不解气,用双手紧紧地掐住谢洵的脖子,“你现在知道伤心了?知道难过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啊?害死了我妹妹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你应该笑啊!你应该放肆大笑!我不许你为她流一滴眼泪!你给我笑啊!”

聂磊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谢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

那是沉默的,无声的,绝望的哭泣。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没有一点声息,和嘴角的血泪混合在一起。

一旁的沈笑阳早已泪流满面,他也失去了浑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谢洵旁边。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呢?你为什么不相信她?她怎么可能窃取布防图?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将她救回来?!”

沈笑阳喃喃道:“你们害死了她……”

一旁的聂磊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低声道:“王爷从来没有怀疑过王妃啊,这事情太过复杂,他只是因为前些日子被困在边关的将士不得已而为之,那可是五千条活生生的人命……”

聂磊解释的话语,却像是点燃了沈笑阳心中最后的愤怒:“你们都不是人!!!她当初救了你们,你们却亲手把她害死!!!当初若不是如霜远在京都出谋献策,飞鸽传书给谢洵,救了边关的将士,他们早就死了!!”

“现在你却因为他们的性命让如霜葬身火海,你们欠她两条命!!”

谢洵猛地坐了起来,用力握住沈笑阳的肩膀:“你说什么?!”

“你放开我,别碰我!”沈笑阳猛地将谢洵推开。

谢洵狼狈地爬起来,一步一步膝行到沈笑阳身边,卑微地望着他,“飞鸽传书?你再说一遍!”

沈笑阳将手伸进胸口,猛地抽出一叠信纸,胡乱地撒在谢洵身前,“你自己看!你最爱的秦方好冒充如霜,领了天大的功绩,而你却浑然不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谢洵跪在地上,一页一页看过那些纸张。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哈?你怎么会懂!你怎么会知道如霜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你这个蠢货!有能力替你出谋划策拯救边关的人,怎么会是一个闺中的无知妇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用边关的功绩要挟你,让你给她感情上的回应?!你看那是看不起她的感情!”

“谢洵你这个废物!你配不上她!你不懂她!不懂她的痛苦和骄傲,更不懂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尊!”

“啊——”

极端的痛苦和悔恨让谢洵嘶哑地哭喊出声。

聂磊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痛苦的声音。

痛苦,绝望,后悔……

像永远挣脱不了牢笼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