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西北偏北走,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大年三十。
李海棠打开车窗的棉布帘子,向外看一眼,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连集市都没有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前几日就储存了一些吃食,还能够几日。
原本,按照正常食量来,一行四人,至少能吃个十天八天的,但是其中有五福,至少要缩短一半时间。
五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每次吃饭,她都有惭愧的感觉。之前自家夫人教会她那套动作,她一直在坚持。
还别说,身体逐渐有了轮廓感,也瘦下来一些,不过这食量,只减小一点点,而后又固定住。
“夫人,都是我太能吃。”
五福怀疑,自己是饭桶托生,看主家吃两个馒头,而她吃第五个,怎么也没脸伸手拿第六个。
“没事,前面还有村落,肯定有卖杂货的地方,实在不行,咱们拿东西和村里人换点吃的。”
西北民风比北地更加彪悍,流寇横行,正好赶上过年,流寇都不出来了。
在村里和村人交易,财不露白,你不晓得谁是心怀叵测之人,被人盯上,有一番麻烦,所以尽量的小心行事。
“但是,零嘴儿应该是不好买。”
李海棠打开小几下层抽屉,里面剩下一把瓜子,还有几个核桃。
穷乡僻壤的,有银子都没地方花,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去年过年,一家人在山上,面对的是一大桌子饭菜,而今年,竟然有随时断粮的风险。
漫天黄沙,出门若不带着一条纱巾,刮大风,沙子都能进到嘴里去。
虽说条件恶劣一些,至少没有想象那么缺水,投宿客栈,店家还给提供洗漱的热水,他们也路过,看到好几条宽阔的河流。
西北要比边城暖和一些,河水没冻冰,水流湍急,周围一片荒凉。
前面的村里,还要有多远啊!李海棠敲了个核桃,没精打采地打个呵欠。
“夫君,咱们都走了一早上了,不如停下来歇歇?”
午时,风停了,日头正好,李海棠迫切地需要活动活动筋骨,这么的行程,坐的她腰酸背痛,累到口不能言。
于嬷嬷和她差不多,东倒西歪,反倒是五福,越来越精神。
“娘子,可是饿了?”
地上有干柴,捡一些,烧一锅热水,而后烤点馒头片。
只有一辆马车,没太多的地方装食材,他想着反正也能买到,就没太在意。
前两年,这边还有大集市,而现在几乎看不到人烟,是他疏忽了!
“那个还是留着找到村落再吃,不然我都下不去嘴。”
李海棠摇头,她已经到了馒头都舍不得吃的地步,还有之前车上还剩下一些零嘴,垫垫肚子,能少吃两顿饭。
“我去前面看看,抓几条鱼。”
萧陵川搭起个小棚子,放到折叠的木板子当桌椅,棚子的开口处,架起火腿。
鱼肉不如米饭馒头管饱,胜在鱼肉鲜嫩可口,尤其是野人夫君做的烤鱼,外皮金黄,撒点盐巴,她能吃好几条。
一提吃,又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鱼不太好抓,以萧陵川的身手,前后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好在收获满满,数量不多,一共两条,每一条大鱼至少有四五斤的分量。
“正好,我和夫君一条,五福,你和于嬷嬷吃一条。”
把食量平均一下,刚刚好。
“鱼可真大,我们村里那条河,连个超过两斤的鱼都找不到。”
大鱼都跑水流深的地方隐藏,村里人只能抓几条鲫鱼瓜子,去了脑袋和刺,剩不下几口肉。
“你没见这河水多宽吗?”
于嬷嬷无语,所以说不能和没见过世面的人交流呢,这里是西北,可不是五福家的村子。
河水浑浊,下面多半是淤泥和沙子,想在水中抓鱼,没两下子真做不到。
一顿烤鱼下来,李海棠吃饱了,心满意足。
“夫君,明日咱们歇一天吧。”
大年三十,出门在外,也不能随便的过,至少找一家客栈住宿,睡一整日补眠啊。
“咱们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下一个小镇。”
萧陵川喂马吃草料,而后又喂了点清水,一行人又继续上路。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
心情好了些,李海棠突然想起西游记的一首歌,《敢问路在何方》,不知不觉,就哼唱出来。
“夫人,这小曲怪好听的。”
五福拍了个巴掌,追问道,“成大道,之后呢?”
“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啦啦……”
李海棠又唱了一句,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而他们从西北归程,又要重新踏上征途。
永无止境,也没个奔头。
又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擦黑,他们一路路过两个村子,终于来到小镇上。
傍晚的西北小镇,一片宁静,这般宁静,甚至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咋了?”
地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烂菜叶,肉干,打碎的鸡蛋,一片狼藉,东西上面沾染一层的土,看情况,应该有几日了。
两边的商户,窗门紧闭,有的大门敞开,似乎没来得及关门就匆忙的离开了。
“难道是遭遇山匪了?”
李海棠下了马车,和野人夫君去一家未关门的店铺,这家铺子是布庄,账房里的钱匣子不见了,可摆在台面上的布料还在。
若是山匪打劫,怎么会不要上面的布料?这说不过去啊。
而且,集市上一片狼藉,可能是百姓遭遇了什么,突然一窝蜂地跑走。
天快黑了,再赶路,走不了多远,现下,他们一行人,只能找一处避风之地,安顿一晚再说。
“看着有点渗人。”
五福打头阵,推开一间客栈的正门,突然的,从里面窜出来一个黑影,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别紧张,是一只小黑狗。”李海棠面色淡然,心里却凝重起来,她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百姓跑了个彻底,东西来不及收拾,钱都不要了,肯定是慌忙之中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