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瞳回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裴雨静心焦如焚,怒火攻心。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那个该死的女人回来了——
裴雨静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惶恐。她甚至不敢去想,当他得知了一切,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她?
空夜寂寥,秋风瑟瑟扫过,携着心底的那一抹恐惧,吹起树枝沙沙作响。犹如暗夜的罗刹拿着索命绳正一步步向她逼近。死期,将至!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牺牲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只为保一命,她什么都没得到,岂能甘心!
空荡的大屋,凉风飒飒拂过门窗,青瓦片堆砌起的华墙四壁,奢景华丽。可身边——却无一人相伴。他们裴家已不再是受皇恩浩泽,势力也正渐渐瓦解。如今,只空有个虚壳和名衔,只剩她,一个人,还能做什么?
此时,外面传来急促的呼唤。“郡主,郡主……”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裴雨静柔美的脸变得狠厉,有些许狰狞。连日来的情绪压抑,让她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躁怒。
小丫环看着满脸不悦之色的郡主,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之间又露一丝喜色,“郡主,老爷回来了。”
裴雨静一震,阴霾之色瞬间一扫而空。“我爹回来了?真的?在哪?”
“已经到了南临城门。”
裴雨静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一丝曙光,连忙唤来了家仆打扫,点亮了灯火。一时间幽深的大宅便灯火通明了起来。个个精神抖擞的迎接雍王的归来。
雍王撤兵回来,进京后并没有立即入宫面圣。此刻他的心情是沉痛的,亦是悲哀愤怒的。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家逢巨变。骑着高头大马,没有了以往的雄姿勃发,华发苍颜,几许沧桑憔悴。
雍王回到府中,依旧是那般气势恢弘,光鲜亮景。他环顾四周,无限凄清,好似感觉不到人气。
他还未进屋,裴雨静便从大厅中奔向迎接,没有一句问候,上前便是哭诉。
“爹,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日,静儿过得好苦……好苦……”她扑进裴靖康怀中,泪声俱下,好不揪心。
“这究竟……怎么回事?”雍王哑着嗓子,看着如今只剩眼前一人,丧子之痛,令他心神俱碎,无比的凄楚。至今,仍不愿相信。
“你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
裴雨静沉痛的点点头,哽着嗓子哭诉道,“姑姑死了,哥哥们也……”
裴靖康抚着胸口,如受绞刑般疼痛窒息,急喘一口气,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爹,爹……”
一声惊呼,一阵手忙脚乱,死寂般的雍王府霎时闹腾了起来。家仆们七手八脚的将雍王抬上了榻,请来了大夫诊治。
“我爹怎么样了?”
“王爷只是疲劳过度,又气郁积胸,一时受了刺激才会晕厥。待草民开几服调养的药材服下便可。还有,王爷不可再受刺激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差了一名奴才随大夫去领药。屋内的其他人也已退下。裴雨静面带忧色的守候在他身旁。不多时,雍王幽幽醒来。
“爹,您醒了。”
雍王两眼失去了光泽,空洞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夜,嘴里喃喃道,“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上天要这么惩罚我……”他是开国元老,边疆大将,忠心耿耿保家卫国。但,他护得了国,却保不了家。想他一世英名,最终落个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这,究竟是谁的错?
“我裴靖康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一生光明磊落,为何会养出这些不孝子?我苦苦劝告,不可歪了心,邪了道……偏生,不肯听。争什么权,夺什么势?吃得饱,穿得暖,一家人平平安安便是福。为何……为何没人肯听我的……”他边说着,老泪纵横。看得裴雨静好生的难受。
“爹,你别太激动,当心身子……”
“拖着垂朽之躯,让我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爹,你别这样。你还有静儿啊……你别这样,这样教我好生的难过……”裴雨静眼泪也涌出,“纵然哥哥们有错,但也罪不致死。是他们,是他们一直想除去裴家。皇上不是早就视咱们为眼中钉了么,是他,是他一直逼咱们的……”
“住口!”他气急攻心,猛咳一声。
“爹,您一生效忠朝廷,可他们是怎么回报你的?没人记得你的功,没人想着你的劳苦,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是他们一直在咄咄相逼不是吗?”裴雨静气急败坏的说道。
九俗顾顾梅顾四。“住口,我叫你住口。”他起身,甩了裴雨静一耳光。
裴雨静当场愣住了,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您打我?”
“你给我滚出去。”
“您这不是忠心,是愚忠。”裴雨静怒气冲冲的吼完,便摔门而出。
裴靖康颓然的跌坐在床上,“这是命,都是命……啊……”
空寂的房中,回荡着悲怆的哀嚎……
更深露重,四周寂静无声,幽暗的房内,一条悬挂的白绫,随风飘摇,如午夜幽魂索命般,狂肆的张扬狞笑。
“老臣愧受皇上恩泽,教子无方,更无能挽救这个家,令祖先蒙羞,实在难以苟活于世……”他高踩在圆凳上,内心痛苦挣扎,只能以死谢罪并寻求解脱。
风,呼啸吹开窗,清冷月色挥洒。双腿一踢,凳砰然倒下,那抹身影绝望的倒映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