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反应有些许严重,食不下咽,变得嗜睡。可一早,便络绎不绝的来了许多不速之客,扰人清梦。她懒洋洋的靠卧榻上,打发完一个又一个的访客,桌上堆积着各种名贵药材珍宝。
宫中的人最会见风使砣,攀爬关系。尤其此刻太子地位越来越稳固,而太子妃进宫后也破了许多规矩,但连皇上都纵容。于是乎,众人一致认为,这江山日后的主十有八九是太子的了。纵使他的身份仍敏感,但皇上心里已认定,他人也不得置喙。
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表面功夫得做足。但那主人公的脸色已渐渐呈现不耐。
昏迷那一天,御医便嘱咐她要保持心情愉快。为了她的娃,于是乎,她忍了。
“小采,桌上那些东西,你们拿去分了吧。”
小采吓了一跳,受宠若惊的看着她,“这……太子妃,这不太好吧。”这么名贵的东西,奴才哪受用。
“反正我也用不着,搁着也浪费。”
“可是……”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别可是了,这是命令。”真是的,不摆出点架势发话也都不管用了是不。
“是,是。奴婢谢太子妃的赏赐。”可太子妃愈是对她好,她心中更加的愧疚。觑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来不及掩藏,便被柳依瞳发现。
“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好像很香。”
“这个……”
“拿来我瞧瞧。”
小采犹豫了一下,想到了那边的叮嘱,想到了家中的老父,又怕太子妃起疑,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她跟前。将一个小香炉递出来,“奴婢见太子妃最近精神不振。这香草燃了可令人振奋精神,使人身心愉悦。”
“小采,你真贴心。他们弄得我好烦。好讨厌,我讨厌这皇宫,讨厌这些虚伪的人。”她像个孩子似的抱怨着。而且那晚过后,她与慕天离见面就更少了。有人说,他开始帮皇上处理政务了。有人说,他最近和裴雨静走得很近。有人说……
太多的流言蜚语,听都听不过来。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她不得而知。可是,心中那个酸呐。一想到他们亲密的模样,那原本消悴的神色更加的黯淡了。
轻偏螓首,眼光瞥见那铜镜中的自己,原该有的灿烂生气已黯然消逝了。这——是她么?为何变得这般的消沉,好似深闺中的怨妇。连她自己看了都讨厌。
实在太丢脸了!她起身下榻,整理着装,举步欲走。
“太子妃,您要上哪去?”
“反正也睡不着了,出去走走。你不用跟来了。”
小采静凝着她离去的背影。想到太子妃善待自己的种种。手中的东西搁在了案桌上,真的不想,不忍心……
时序转变,忽热忽冷。心情亦如这天气般变化多样。
孩子,有两日未见你爹了吧!你是不是也跟娘一样想他了呢?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些什么?可有挂住咱们?他晚上应该有回来过吧。每天早上我都能在空气中感觉得到他的味道,有时被子甚至还是温热的。所以,他并没有不管我们,对不对?
她轻笑着喃喃自语。
感情会变成吞噬人的野兽,会磨掉他的刚冷坚毅。
言小纯纯网纯的。他也不想的,对吧?如果她一直跟他在一起,那会拖累他的。所以,即便是思之如狂,她也忍了。
凉风,轻落一片叶。她用手掌接住,凝着掌心枫红,那似乎在象征着她不平静的生活。
漫无目地的走着,忽地顿了一下脚步。望着这熟悉的景,静凝。怎的,会走这来了?
瞧了瞧四下,无人。思忖片刻,神使鬼差的向那阴凄院落走去。这里依旧碎砾遍地,残枝败柳,荒芜飘零,一派萧瑟。
柳依瞳走到那处绮窗往里探,仍旧是那个女人。只见她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杂乱的长发将她的脸覆盖住,嘴里依然喃喃自语。
“诶!”柳依瞳轻唤,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你……听见我说话吗?”她又开口。那个女人身子动了动,但还是没有抬起头。
见状,柳依瞳思虑半晌,将门上的门闩取出,慢慢地推开了门,侧身贴着门板缓缓挪过去。这房子背光,阳光照不进来,显得有些阴气沉沉,加之黑暗又潮湿,真让人有种身处地府的感觉。
柳依瞳向前迈了一小步,微倾着身子看着她。蓦地,那个女人毫无预预警地蹭了起来,她心猛地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她的脖子便被那个女人给死死的掐住了。
“咳……放、手。”有些透不过气,她一个劲地拍着她的手,但她却丝毫未松开手劲。
“杀了你,杀了你。……杀、杀、杀……”她面露凶光,咬牙切齿道。
“放、放手……呃……”她脸色渐渐发青,一种窒息的感觉侵袭她的全身。
“娘啊……”透不过气了。她可不想死在这个女人手上,一尸两命。天底下还有没有更夸张的事了。
“娘?你叫我娘?”她突然表情一变,呆滞地看着她。
感觉脖子上的钳制突然松开了,柳依瞳瞬时张着嘴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重生的感觉真好。再她还未顺过气,紧接着又被搂到她怀里。“咳、咳……喘不过气了。”
“呜……我的儿。”刚才还一副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的样子,下一秒又将她抱在怀里呼天喊地,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孩子,再叫一次。”她将她稍稍推离,激动地看着她。
她眼里流露出地那种殷切的渴盼,让她不忍拒绝,僵硬地扯扯嘴角,努了努嘴,勉强地笑了一下,“呃……娘、娘……”
“呜……”
听到她的叫唤,她便开始呜咽。柳依瞳满头的问号。
“你没事吧?”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掩面而泣的女人。
“呜……”
她索性盘腿坐在地上,等她哭完为止。
柳依瞳轻轻的将她凌乱的头发捋过耳后。怔了半晌,喃喃低语,“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呢?”她猜想,她应该是某位妃子吧。自古帝王多风流,身为帝王的女人,得宠之幸,不得之命。可君王的心,会为一个女人停留多久呢?
她有一张绝丽的容颜,冷宫却是最终归宿。不禁,有些同情了她。
人人都说她相公会是将来的储君。真的会么?可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呢?高处不胜寒,那会是多么的寂寞啊。
慕天离,他生性淡泊,他不会的。她知道,办完事后,他就会带她离开。她一直坚信着!
她垂首看着情绪渐稳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你刚才一直叫,你有孩子吗?”
女人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唯有听到孩子,那神采忽地明亮,绽放着母爱的光辉。“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娘想你……”嘤嘤泣泣的喃喃呓语。
柳依瞳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许是自己怀了孕,能感受到那份牵挂。许是同情她,她陪她在这坐了好久。许是闷了,她自言自语说了好多话,虽然那个女人有可能听不懂……
风吹,云动。日头不辣,金色的光照耀,映出门外那阴影,也照出一道人影。
站了好久好久……没人发觉。
人影移动了脚步,轻轻离开。幽遂的眸中尽是复杂,唇角轻扯,没有出声。
风又吹,银白飘扬……
不知过了多久,柳依瞳方才离开。踩着碎叶,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忽见那人工湖桥上,伫立两个人的身影。怔了怔,定定的瞧着。嗓子叫不开,眼睛挪不开,脚步更迈不开。
黑寡妇,太不知耻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勾搭她的男人。不就瘸了条腿,又不是断了骨头,犯得着像个软体无椎寄生虫似的巴在男人身上么?
可恨!不念在她那条腿,她肯定上前一巴掌将她忽下水里去。
小手攀在一棵树干上,狠狠的抓着,不管指甲已陷了进去,不管那树已脱了皮。
“呵,很生气么?”
倏地,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笑声。柳依瞳蓦然回首,吓了一跳。目光僵怔在男人的脸上,惊愕的低呼出声,“……你、你……卫、卫瑾风!?”
“好久不见,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不知名的笑音,自他唇边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