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沸腾了!炮声隆隆,弹雨阵阵,军舰的周围激起无数高大的水柱。烟囱里喷出的浓烟,夹杂着火炮发射的硝烟,在波涛汹涌的灰色海面上空旋绕飘浮。
此时,高敏感的伊集院信管和下漱炸药不断发挥着它的效果,极为敏感的伊集院信管,即便是碰上电报线亦会当空爆炸,在船体边上的水面上爆炸产生的3000度高温照样能破坏船体装甲。
处于炮火与烈焰笼罩中“靖远”号在密集的弹雨中形成的风浪里不停地摇摆,在主炮装填炮弹时,舷炮不断的以最大射速朝着曰本舰队首舰喷吐着炮弹,炮焰、炮弹击中战舰时的爆焰,撕破了黑压压的海天,黑色的浓烟的战舰上升腾着。
碰上就炸的曰本炮弹,不会穿过装甲进入军舰内部再爆炸,但是其产生的高温却足以燃烧栎木制造的甲板,浸水的甲板被炮弹不断击中失火后,甲板上到处充满火焰,甚至有些火焰亦冲到舱室内,再燃烧下去主甲板很快难以支撑。
弹雨的肆虐中,一队队损管兵拖着沉重的水管冲上甲板,用高压水龙扑灭烈焰,毒烟、烈焰全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突然一枚凌空爆炸的大口径炮弹在致远号上空十几米处爆炸,成千上万块弹片在甲板上空以近两千米高速飞行,灼热的钢铁破片豁碎了水兵的身体,数十名水兵倒下后,血和着水在甲板上流淌着。
战舰表面的烈焰仍然在燃烧着,在血和水中挣扎着的水兵拖着受伤的身体,甚至残肢断臂,再一次拖起沉重的水管,以扑灭甲板上的烈焰,与此同时,更多的损管兵冲动甲板上,在弹雨中同烈焰搏斗着。
腥红的血水顺着舱梯不断的流入舱室,在手术室、紧急医护所内,受伤的水兵越来越多了,绝大多数都是用担架抬来的,他们大部分都是军官、舵手、炮手、了望兵、信号兵和测距兵、损管兵,总之,就是那些待在甲板上最危险的地方的官兵。
弯腰为一名水兵作着截肢手术的桑平南,白色的手术服这会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在他的耳边响彻的都是伤员的惨叫声,源源不断进来的伤员中有很多是他的熟人。
“包扎!”
刚一完成的截肢手术,桑平南冲着助手一喊,便转身到另一个手术台上,看着台上的伤员,他浑身几乎看不到一块好的地方,浑身上下都在涌着血,炮弹的碎片直接将他的手臂从肩膀上整个削了下来。
“桑、桑医……医生……”
听着熟悉的声音,透过被烈焰灼伤的脸庞,桑平南隐约记得这个人,是损管的见习准尉,鲍有财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检察了他的伤势。
“给他三个单位的吗啡!”
转身桑平南便离开了,三个单位的吗啡意味着他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吗啡会让他摆脱痛苦,安静的离开。
当桑平南走向另一个伤员的时候,走进来的、抬进来的伤员越来越多了,有的肠子脱了出来,有的失去了手臂或是胳膊,有的被烧得认不出人形。受伤的水兵在接受的急救的手术和裹上绷带之后,就挨个在紧急伤员室地板上躺着或坐着。
在伤者中,有勇敢的,也有怯懦的,勇敢的受了重伤,在伤口包扎之后,就立即离开了舱室,朝着自己的岗位上冲去,后一种人,他们宁可呆在那里,除非有命令。
“用药棉塞住伤口!”
“用夹板夹住胳膊”
“打两支吗啡……”
受过基本战斗抢救训练的助手们在桑平南的指挥下,从这个伤员到那个伤员给他们包扎着,在海军的海战中,受伤的姓质和陆军有着根本的不同,海战中没有枪伤、刺伤和军刀的砍伤,所有的伤员都是由炮弹的爆炸引起的炸伤和烧伤。
同样的在这里医务人员的命运也和陆地上有着本质的区别,在这里医务人员和水兵、伤员一样,都共同承担着风险,当战舰被击沉时,所有人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而且在这里给水兵实施手术更是困难重重,军舰被自己的主炮发射和敌弹的爆炸震得不停摇晃着,而在这种场面下,只能利用每一次摇摆的间隙实施手术。
“捧着腿干什么!扔掉!”
冲着一个手拿着断腿的助手大吼一声,满头是汗、浑身血污的桑平国继续为伤员缝合着肌腱。而在这时,突然一个浑身是血的水兵冲了进来,“甲板上需要人手,能动的都跟我走!”
躺在地板上的伤员们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水兵,先是一愣,接着一个断了手臂,刚完成手术的水兵站了起来,更多的伤员站了起来,拖着伤躯朝朝舱室外走去,而在他们刚包扎好的伤口处,依然渗着血,可却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他们是伤员,可战舰被击沉的时候,大海不会因为他们是伤员而同情他们。
而在前炮塔底下十数米深最底部的弹药舱,热带的气温使得在这里的湿度高达四十余度,一小队打着赤膊的水兵们,正不断从弹架上把炮弹装进扬弹机里去。装好后稍停一会,炮弹就扬上去了。
接着,再装另一发。一个年龄稍长的水兵正在监督着装弹,他不断地说着话,用自己的言语咒骂着那些该死的、懒散的水兵们,总之,他们的速度很难让他满意,只是当他检查扬弹机上炮弹放置情况的时候才住嘴。此外,讲话也常被上面火炮雷鸣般的齐射声所打断。
“这会儿轮到我们了,轮到我和这儿的水兵们了。你们明白吗?”
在水兵们推着弹车来回走动的时候,他不断的大吼着。
“十一年前,咱们输了一仗,老儿子的,我就在镇远号上,该死的,等了十一年,终于等到了今天,终于咱们可以报仇了,可以雪耻了,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能替咱们挣脸的,就是咱们的大炮。倘若我们停了,若是说咱们懒了,大炮就不能发射了,打炮的速度就慢下来了。那末,咱们就他娘的也只能沉到海底喂鱼了,明白了吗?”
“是……”
奔跑着推着弹车的水兵们大喊着。
“你娘的,把吃奶的劲都给我拿出来,快点,快点……”
一发发炮弹,就是在这个军士的咒骂声中被推至扬弹机,由于要检查一发炮弹的放置情况才稍微停顿了一下。
当炮弹被扬弹机提升到快看不见的时候,浑身是汗,嗓子早就喊哑的军士,突然冲着炮弹大喊一句。
“上去吧,亲儿子,打中小曰本的的军舰,你就是俺的亲儿子。”
老军士的期待的看着那枚远去的炮弹,似乎看到了炮弹击中敌舰的那一刻,被封了亲儿子的炮弹从扬弹机里上升,进入弹链,送上炮塔,推入炮膛,装上药包。接着,轰然射出。主炮塔内的炮手们个个都是汗流浃背,忙个不停。
“赢得轻松!”
看着水柱不断在欲逃走的靖远号周围升起,军舰附近的海面都被炸药引燃,甚至靖远甲板都开始燃烧并陷入烈焰中的时候,曰高壮之丞冷冷一笑,开战已经接近十三分钟,对方不过只形成十五次齐射,而且他们目标非常明显,就是石见号,他们想要击沉石见,而这恰恰给了自己机会,不断的不受任何干扰的攻击靖远。
“石见”号战列舰原是俄国太平洋第二分舰队的“鹰”号战列舰。该舰是在对马海战中被曰海军击伤包围被俘。随后被拖往吴港修理,一个月后,被命名为“石见”,舰级列为一等战舰,与陷入水柱包围中的靖远相同,这会石见同样也陷入了水柱的包围之中。
“八噶!”
水柱透过通风窗落下时拍打在身上,让身为石见号战舰见习枪炮官的山本五十六怒骂一声,就这时,远处的接连腾起的九团巨大的炮口焰,在炮焰映入眼帘的同时,突然靖远号舰上升腾出一大团爆焰。
“命中……”
不待炮塔内的炮手们兴奋的嚎叫,突然一声凄厉响声传出他们的耳中,下一瞬间,炮塔装甲被击穿时产生破片在炮塔内横飞着,一时间整个炮塔内尽是一片血内横飞的模样,而那枚穿透了炮塔的炮弹,根本没停止它的脚步,进而穿过炮塔。
终于在穿过了多层甲板,沉重的重达653公斤重的炮弹在穿透了一层厚度不过十几毫米的普通钢板后,终于在撞入弹药库炮弹的瞬间停了下来。
“铛、咣……”
伴着一声金属的碎裂与撞击声,石见号战列舰前炮塔下弹药库内正奔走推弹的水兵们,在听到的响声的时候,只是一愣,下一瞬间,他们便看到了一团闪焰,不待他们露出恐色,人便被爆焰吞噬。
而远在8公里外的汤廷龙在舰桥上举起望远镜看着,突然,望远镜中的异样让他脸上原本肃穆的神情一变,整个人随之兴奋了起来,甚至大喊了一声。
“看哪、看哪!打中了!”
远方一个巨大的烟柱从“石见”号上高高升起,甚至连炮塔都被抛到了上百米的高空。
曰高壮之丞同样也从他的望远镜里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在那一瞬间,“石见”号的轮廓霍然从硝烟中显露出来,线条分明,清晰可辨。随后,从它的烟囱前部喷出了一股灰色的浓烟。这股浓烟在开始形成蘑菇状烟云之前,舰上又腾起十几股比先前更大的烟柱。
黑色的烟雾随风伸展,渐渐连成一片,形成一团巨大的烟云,笼罩在军舰上空。烟云下,隐约地矗立着一个细长的烟囱,而在这时曰高壮之丞从望远镜里看到“石见”号上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
战舰的碎片在黑夜中中飞散着,其高度甚至超过第一次喷发出来的、几乎不再升高的烟云。再接着,他又清楚地看到,在剧烈爆炸后的瞬间“石见”号战舰中部沉入水中,舰首和舰尾却在水面上高高地翘起,整个战舰完全从中总被折断了。
曰高壮之丞看到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接着,烟雾从军舰的无数隙缝中冒出来。这个缴获自俄罗斯的战舰立刻被浓烟烈火所吞没。现在,除了在爆炸中被高高抛入空中的桅樯、甲板、装甲碎片落在海中溅起那无数的水柱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了。当烟雾升高和变淡之后,黑压压的海面上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山本五十六和他的下属们,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了。本来,在耀眼的灯光下,他们曾经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地在炮塔里艹作着,攻击着远方越来越远的靖远号,可是在那发炮弹落下时,准确的击中了他们的炮塔里,首先穿透薄弱的炮塔顶部装甲,接着又穿透了多层甲板,最终直接穿进了装着数百枚高爆炮弹的弹药舱,接着和那几百枚高爆炮弹一起爆炸了。
在穿甲弹自带的不过十公斤tnt炮药的引爆下,250余枚305毫米炮弹和上千枚152毫米炮弹内装填的数百吨下漱炸药的威力得到了的展示。
眨眼之间,石见号战列舰上的数百名曰本水兵,甚至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一会事,就随着那一阵剧烈的爆炸沉入了海底。“好!”
看着那升腾至半空的焰火,指挥着左一号鱼雷艇的魏澜清拳掌一击大声喊了一声。
“好了,兄弟们,靖远号已经击沉了一艘敌舰,没准咱们还能再击沉一艘!”
他的一句话,顿时换来轮机长和舵手的附合声。
“长官,看好吧!”
接着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那在炮焰的照耀下闪出清晰轮廓的敌舰,而魏澜清的双眼中却尽是坚毅,他知道随着距离的接近会发生什么。
从三个小时前被随右一号鱼雷艇一同下舰入海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指挥的靖远号雷击队是舰长手中的一支杀手锏,左一、右一两艘木壳鱼雷艇,虽然只有几十吨重,但在6台400马力柴油机的驱动下,却可以携带四枚500毫米白头鱼雷达到36.5节的高速,而在这个星月无光的夜晚发动鱼雷偷袭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天气。
“3000米!”
随着测距兵的一声吼喊,盯视那用探照灯指示目标的敌舰队,魏澜清屏住了呼吸,此时左一号鱼雷艇和其右侧的右一号鱼雷艇,高昂的艇艏似大海中的飞鱼一般,加速航行着,海浪猛烈的拍打的艇艏和舷侧,飞溅的浪花几乎遮挡了驾驶室,在左右四具鱼雷发射管后,瞄准手瞄准着越来越近的敌舰。
“2200米!”
测距兵的喊声不过一落,突然,一道光柱从敌舰队中扫了过来,高速逼近的右一号鱼雷艇顿时被探照灯的光柱所笼罩。
“发现雷击艇!”
一声惊喊之后,原本沉寂的南遣舰队右舷的副炮、小口径速射炮鸣响了,高爆弹、穿甲接连不断的在右一号鱼雷艇周围炸出水柱,而更多的探照灯的光柱撕破了右舷的黑暗,转动着的光柱在海面上搜索着敌艇。
“1000米!”
“长官!”
机轮长的声音一出,魏澜清便大吼一声。
“再近点!”
尽管这个距离很近了,但魏澜清知道在这个距离上,鱼雷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头,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刺目的灯亮透过驾驶舱的玻璃窗只照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似弹雨般的炮弹开始在鱼雷艇的周围落下。
“800米!”
“长官,可以发射了!”
“再近点!”
一咬牙,魏澜清又是一声始吼。
“他们疯了!”
在发现鱼雷艇后,曰高壮之丞再也没有心思盯视着靖远,击沉靖远是紧要的,可更重要的是自己别被击沉了。
看着那昂着艇艏,辟开海浪不断规避着炮弹逼近的鱼雷艇,曰高壮之丞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右舷发现鱼雷!”
“右满舵!”
舰长向着全舰的发出的的嘶喊声,足以让每一个人意识到危险,原本整齐的战列,被这么两艘小小的鱼雷快艇打知了,富士号战舰舰一面规避鱼雷,一面用副炮、小口径炮猛烈开火,而这时随着富士号的停火,原本笼罩在弹雨中的靖远舰的压力亦随之一松,在军舰规避鱼雷时,根本无不能鸣放主炮。
“500米!”
突然右舷的传出的一团爆焰只让魏澜清面上闪动一些悲意,不用看,听着那爆炸声,他都知道是右一被击中了。
“400米!”
在这个距离上,敌舰的副炮已经不能再发挥作用,只有那些小口径火炮才能发挥作用,可即便是小口径炮一炮也能击沉铁肋木壳的左一。
“再近点!”
“瞄准敌舰!定深5米!”
接连不断的命令在魏澜清的嗓间迸出,每一条命令都似怒吼。
“300米!”
“目标,正前,四发齐射!”
伴着魏澜清的命令,接连四声爆响的瞬间,四条黑灰色的500毫米鱼雷从左一艇的四根鱼雷发射管跃入大海,如骄龙入海一般拖着长长的气泡朝着前方的敌舰高速逼近。就在鱼雷脱艇的不过一两秒钟,左一艇艉炸出一团爆焰,黑色的浓烟随之升腾起来。
“右满舵!”
出云号装甲巡洋舰舰长加腾庆次看着越来越近的鱼雷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了来。
能来得急规避吗?
此时失去了动力,完全沦为敌靶的左一艇附近的海面上,抱着救生圈的魏澜清望着那拖着四条水迹的鱼雷。
能击中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