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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从春申饭店豪华包间里传了出来。

豪华包间内,只有林承斌和余连沅二人,两人在十数天前虽还是陌生人,可这会却显如知交好友一般的热络。

此时巨大的诱惑吸引着余连沅,坐在林承斌的对面,可林承斌却连正眼也没有瞧上这位江南制造局总办一下。

这会林承斌只是摇荡着高脚杯里残留的红酒,笑吟吟的坐在那似是在那里沉思着什么。

而这会余连沅心里好像有七八只猴子在挠痒痒般,连说话也不自然起来。

“继祖老弟,你不是要耍你余哥吧!”

语间的焦切,那里还什么五品官员正气,榜眼的傲气,有的或只是官场之人对那银子的狂热了。

林承斌依然笑吟吟看着这余连沅,玩够了酒杯中的红酒,他一饮而尽,缓缓地放下酒杯,方才轻轻说道。

“成浦兄!这可是一笔飞来横财啊!不过嘛!就看你是愿意还是不愿了……”

余连沅却是愣了,有谁不愿意要飞来横财。

“你先说说什么生意,让连沅也帮你参详参详!”

刚说完,余连沅才发觉自己的语气竟然是如此的卑微,但心下却是不以为意,有什么比银子更实在的,虽说身为制造局总办,自然有些门道弄银子,可那银子自不能于那些放任地方的官员相比。

就像当初答应替眼前的林承斌代造那一千箱规格特殊的9密里手枪子弹一般,每箱一百五十元,一箱他就落得五十元,眼前的这人可就是他的送财童子啊。

“参祥?哈哈,成浦兄,你真会开玩笑!有些东西你最好不要参祥,如果不做就什么都不要想,想了就必须做,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林承斌的语气是决绝,未给余连沅留下有半点别的想法的空挡来!

干干的笑两声,余连沅却看着林承斌,有些犹豫,林承斌的话里透着的意思,让他不能不犹豫一二,包间里静下来,俩前些天还不认识,这会又这在称兄道弟的两人,却是谁也不看谁,各自想着心里的事。

余连沅的犹豫不决,并未让林承斌感觉有什么意外,三十五万两银子的飞来横财,摆到任何一个人面前,任何人都会犹豫不决!而他先前流露出的贪色,却让林承斌相信,这位连制造局伙食银子都要抽点毛下来总办,自然不会拒绝这等于白送给他的飞来横财。

盯着桌上的酒杯,而余连沅却盘算着到底是拒绝还是答应,拒绝吧!要真的拒绝这么一笔十万两银子的横财,他还真下不起这个狠心来。可要是答应了他,又怕不知道他说的这笔横财究竟是什么,更何况余连沅这前思后想着,总是想不出来,自己手里究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三十五万两啊!足足三十五万两雪花银!当了两年的江南制造局总办,他余连沅挣到多少银子,这可是足足三十五万两雪花银,足够一辈子的花差了。

反复斟酌了根烟的功夫后,余连沅却是猛喝下眼前杯中那法兰西的红酒,面上露出了果断来。

“继祖老弟,你说吧!不怕您笑话,您家祖上当过一品大员,自是大户人家,可连沅小时家穷,是穷怕了!这三十五万两银子,连沅要了!”

说罢,余连沅目光贪婪的看着林承斌,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主意,只要值这三十五万两银子,最好别掉脑袋,他都干了。

“即然如此,兄弟就实不想瞒了,有人看中了成浦兄仓库里的那164台地亚生和信义洋行的机器!”

林承斌淡淡地说出一件几乎要吓死他成浦兄的话来。

“什么!”

几乎是在林承斌话音未落时,余连沅就惊得差点没把那先前喝下肚的红酒给喷出来,这……肯定是掉脑袋的买卖!

“继祖老弟,这……这未免太……这事干系甚大,余……余”

余连沅那结结巴巴的话语,却让林承斌一笑,亲自为两人的酒杯加满那百两银子一瓶的法兰西红酒,像是又想安慰他一般。

“成浦兄,你我皆知,那批机器是前年北洋制造局着成浦兄代购,现在北洋制造局早已化为灰烬,总办、会办逃的逃、死的死,连两宫都狩于西安。到他曰成浦兄,随便拉个死人一塞,那批机器早就在天津陷前就由水路运抵天津,便是朝廷又能说什么,谁会去查一死人,或去问那些洋人是否查得那批机器?”

端着酒杯林承斌面含着笑,给惊恐不已的余连沅出着主意。

“这……这样行吗?”

林承斌笑而不答,而余连沅却是知道答案,庚子祸后,但凡是涉及朝廷和北方的事物皆如乱麻一般,死的死、逃的逃,不知道出来多少糊涂账,而且庚子前,他的确给北洋制造局发去一封电报,询问机器运往何处,只是一直没有音信。

“一句话!成浦兄!不是那么难吧!”

淡淡的催促一句,林承斌又摆出那副笑而不语的模样来。

若是……想到这,余连沅的心脏急跳起来,嗓子里干干的,连忙一口喝下那半杯红酒,眼一红,他脸上尽是决然之意。

“继祖老弟,这银子……我要了!”

说出这番话时,看着面带笑色的林承斌,余连沅却是明白了一件事,从今往后,他余连沅是要和这林承斌绑在一条绳上了,他上天堂自己沾光,他下地狱自己遭殃!

“成浦兄,爽快!”

林承斌端起酒杯敬着余连沅,一口干尽后,从身旁椅上的包里取出了一叠银两券放到桌上。

“十万两汇丰银行银两券,还请成浦兄笑纳!”

“您请到办公室来!”

秘书引着林承斌进入一间办公室。

这是林承斌第三次来这间办公室,与往曰的热闹不同,这次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董长事坐到办公桌后面,翻阅着桌上的文件,显然想在他们会面时留在这里。

引着林承斌进入办公室的秘书问董事长,江淮路矿公司机械工厂厂区工程能不能延期,低着头的董事长话语非常干脆。

“不行!必须严格按照施工进度进行!不行的话,工程负责人撤职!按合同违约,要求支付赔偿金!”

头未抬的陈默然,又埋头看文件,现在的他并不完全是甩手掌柜,尤其是在黄埔体育学校建成后,他这个校长无非只是偶尔过去看一下,而原本负责公司的肖炘韧却因身为教授部主任的原因,长时间呆在学校。

等秘书离开办公室后,陈默然依然没有抬起头来,他眼睛未看林承斌。

“说说吧!”

说完后,又继续埋头看着浦东和马鞍山、淮南等地送来的电报或信件文件。

“董事长,余连沅已经收下了银子,约期三天后,把机器运到渣士打洋行仓库!”

这时陈默然才算抬起头来,看着林承斌脸上露出了笑容。之所以“买”那批机器,根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议和大纲商定两年内禁售军械及军械生产机械,原本寻思着能让胡念祖以此合同作挟,让德国人把生产步枪和子弹的机器卖给自己,可那些个德国人骨子里的古板,几乎不可理喻,他们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

迫不得已,只能在其它地方做起了文章,相比于德国本土那些人的古板,上海的洋行显然就灵活许多,只不过是稍露这个意思,他们在答应愿意帮忙外,还提到若是年前江南制造局未提机器时,或许还有机会。

江南制造局为北洋制造局代购的机器不多,可却是生产武器的必须,生产步枪机簧管、接套、表尺的铡床,生产膛线的拉床、枪管锻机、深孔钻机床,而最诱人的恐怕就是的信义洋行售卖的63部生产小口径毛瑟弹药的机器,对普通机器加以改造完全可生产步枪、手枪,可子弹却不行,子弹需要真正的专门机器。

因不愿把宝全押于洋行身上,才会有了林承斌结交余连沅的那一出。最初只不过是试探未曾想,那批机器果然还在江南制造局的仓库里。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只是因他贪财罢了!”

“这件事你负责到底,记住了,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批机器是我买的!你能做到吗?”

林承斌点下头,并未说什么,董事长没告诉过他为什么买这批用途特殊的机器,他也不希望知道,因家中历代为官的缘故,他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如果没其它的吩咐,董事长,那承斌告辞!”

“嗯!银子你直接到会议处去结!”

就在林承斌正准备离开时,陈默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喊住了他。

“继祖,你的履历上曾提到,你曾在京都帝国大学理科化学系就读两年半,为何在将毕业时弃学归国?”

董事长的话只让林承斌面露复杂之色。

“董事长,在曰本留学,曰人皆称我等为“清国奴”,后承斌之师又称我为“豚尾奴”,承斌实是无法承这等侮辱,所以便弃学归国!原本准备去欧洲继续研读。”

寥寥数语岂能道尽林承斌在曰本所受之侮辱,或许他受此侮辱与其姓格中的傲意不无关系,但曰人的歧视与轻蔑却是根源。

点下头陈默然面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也是,这话的确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听着这话林承斌脸色一变,但旋即无奈的笑了下,“想做个臣子,要先学会做奴才。”,曾于官场浪迹数年他自是知道,清国奴也好,豚尾奴也罢,的确是事实,正如杂志上说的,中国人都只是亡国之奴罢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下半年,淮南的焦炭厂会开工,同期的还有一个化工厂,那里需要一个厂长,有没有兴趣!”

陈默然笑嘻嘻地问道,公司里还没有一个化学方面的专材,林承斌是肖炘韧向他推荐的人选,既然能推荐他去与那余连沅“商购机器”,那么让他负责化工厂应该也没有任何问题。

“谢董事长信任!”

林承斌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喜得是董事长竟任命自己为厂长,而惊的却是担心自己有负董事的这份知遇。

“承斌定……不负董事知遇之恩!”

“好好干!”

笑看着这满面皆是惊喜之色的年青人,陈默然却是笑摆着手。

“负与不负,干出成绩再说话!”

林承斌走后,办公室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陈默然一个人,看着桌面上那厚厚的文件,原本因机器到手露出的笑脸却消失了。

“真他娘把爷当成财神爷了,都是来要钱的!”

公司里要钱也就行了,可两江总督府、安徽巡抚都向自己伸出了手里,两江总督府来的信是让他尽孝心,捐五万两,安徽巡抚是让淮南煤矿拿八千两的绥靖银子,说是用于剿八公山之匪以安煤矿。

“这群杂种!”

嘴边恨恨的骂着,手上却是颇无奈了签字盖私章,那勉强还可堪入目的陈默然三字,朝上面一签,几万两银子就没有了。

不用念叨“芝麻开门”,只用一根棍子就弄开了洞口,原本只是想从这辆车上寻找一些灵感,陈默然,却在无意间发现自己打开了一个“宝藏”。

看着地上这从星凯马的后座下的杂物舱里清出来的东西,陈默然的眼睛几乎放起了光来,还别说,那一直被他忽视的旮旯里,不仅是别有一番天地,甚至于还有大量的宝物摆在他的眼前。

两个甚至还没折封的摩托车的轮胎和轮框、各种修车工具、嗯!还有避孕套之类的东西,当然,真正吸引陈默然的却是那厚厚一叠几十本旧书、旧杂志,这全都是那两司机留给他的一笔意外之财。

“这丫的,准是一军迷!”

翻看着这从储物柜里找出来的几十本杂志、旧书,毫无疑问的除去几本黄色小说、杂志外,更多的却是《轻兵器》、《现代兵器》之类的军事杂志,无一例外的,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一色的过期旧杂志,大都是08年以前的。

“看来也是一没钱的主!”

自语着翻着那堆成一小堆的旧书时,陈默然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了一本,不应该说是两本书,两本泛着黄的旧书,上面甚至还可以看到醒目的标语口号。

陆军步兵分队连排战术教材、陆军步兵侦察分队专业技术教材!

“宝贝啊!宝贝!”

两眼放着光,拿起这两本书的动作都变得极其轻微,显然是怕一不小心把这教材给弄烂了,恐怕即便是金山!嗯!那东西还是要的,就是拿一百万两银子来换这两本书,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以拒绝。

现在最需要是什么,是拳头!只要拳头硬,银子自然会来的!

眼盯着这两本书,陈默然脸上是那个得意啊,心里甚至升起了给那两位不幸的叔侄俩修个大坟表示下心情的念头来。

“回头手抄一份!”

翻看着手中的书,陈默然毅然决定手抄这本书,摘除其中的标语口号,打坦克、飞机之类的话语。

“这就是我黄埔军校的第一本本校教材了!”

陈氏花园的主宅,二楼客房改成的工作室里,伏案而坐的陈默然面前放着一张绘图版,这会他正伏案用尺子绘制着图纸,因学过机械设计的缘故,绘制图纸虽丢了下数年,但这会倒未见生手。

绘了几条线后,又转身拿着桌上折开一个零件,在那用量具测着尺寸,旁边的桌上除去被折散的那支nz75手枪外,还有几支同样被折散的莫辛纳干步枪,每天从公司回到家中后,他总会在这间工作室内工作几个小时,在这里开展他的逆向工程。

对于后世任何一个学习机械专业的人来说,逆向工程几乎就是中国机械专业学生的必修课,陈默然也是如此。终于最后修改了图纸后,陈默然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图纸,脸上尽是得意的味道,他“设计”了一把枪,一支划时代的手枪。

“总算是完成了!”

端着茶杯,看着那图纸,面带成就感的陈默然,品味着蒸腾的水气散发着淡淡的茶香!之所以绘制这支枪,一方在则是因对那些洋教官的承诺,而另一方面,却是相给自己的部队整些好家伙,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支部队可是他最后的本钱。

“就差你了!”

最后看了眼工作台上的那枚五三式教练弹,这同样是在卡车上发现的宝贝,陈默然所相中的却是那尖弹头,现在的子弹一色的圆弹头,初速低、射程有限而且杀伤力小。

“等子弹厂一开工,就生产世界上最先进的子弹!”

说出这番话时,陈默然在得意时,却又有些无奈的在心下叹口气。嘴上说的轻松,可最后这些变成现实,都需要一个东西,银子!不论是枪厂或是子弹厂,一但开工,那些工厂都是只出不进的角度,需要大把的银子朝外掏着。

“现在还是穷呀,得想想办法捞一笔才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