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姓不婚之事,实在是一件大事,关系着张力的终身大事,不可不察也!
很快李夫子便被叫到了张力的房间,张力先是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才步入正题。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李夫子,指着书桌上的那本笔记小说,开口道:‘李夫子闲暇时可有读过这些笔记小说?‘
李夫子一怔,旋即正色道:‘回少爷的话,我先前熟读四书五经,经史子集……‘
李夫子唾沫星子乱飞,一本正经地说了半天,忽然发现张力脸色难看,这才悻悻地道:‘偶尔也看看这些小说,偶尔啊,真的只是偶尔!‘
张力一听这话,登时乐了,笑道:‘对嘛,我就说了,小说这么好看,李夫子岂能免俗?‘
李夫子点点头,连忙道:‘听闻最近有个叫金陵笑笑生的,续写了《金瓶梅》,好看得紧呐!先前我听人说起过,后来去书坊打听,一本手抄的要六两银子!真真是充满铜臭味儿,有辱斯文!‘
张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卧槽,这尼玛明明是兰陵笑笑生写的《金瓶梅》,现在连山寨版的金陵笑笑生都来了?!
国人这山寨传统,古已有之,怨不得深圳的华强北啊!
李夫子以为张力乃是笑自己,不由得大急道:‘少爷,我也只是去书坊问了问而已,我现在工钱一个月才十两银子,家中还有四张口呢,又岂有那闲钱买什么手抄本?‘
张力笑容更盛,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摆了摆手道:‘李夫子想多了,我不知这个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得!我叫你前来是为了咨询一事,便是这小说里写的同姓不婚的事儿,不知……‘
李夫子顿时松了口气,应道:‘噢。这事儿啊!‘
思索了片刻之后,李夫子开口道:‘同姓不婚乃是古已有之的规矩,也是写入大明律中的。‘
一听这话,张力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喃喃地道:‘写入了大……大明律?‘
李夫子虽说读书有些迂腐,却也不傻,猛地意识到了张力问这话背后的深刻含义,于是笑着道:‘少爷无需担心,虽说同姓不婚写入了大明律。不过现在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乃是同宗不婚,并不是同姓不婚!‘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同宗不婚?
李夫子拿起那本笔记小说,翻看了一下张力所说的章节,点头道:‘这没错呀,人家小说作者写的是唐代。唐代和两宋确实如此,然则本朝情况却有些不一样。国朝初立之时,太祖皇帝确实将同姓不婚写入了大明律,后来慢慢地成了一纸空文。特别是万历以后。同姓不同宗者成婚,官府根本不会过问。‘
听到此处,张力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
哈哈,自己与若晨只是同姓,压根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去,不可能是什么同宗,所以这成婚之事,看来并无阻碍!
弄明白这件事以后,张力不由得心情大好,打发走李夫子以后。自个儿走出了医馆。
张力原本打算去书坊寻一寻那金陵笑笑生的金瓶梅续集,好好拜读一下,学习学习……不过刚走出医馆不久,张力便碰到了一个熟人。
徐静萍一身绿装。显然也因为突然只见碰到张力而有些吃惊。
还不等张力说话,徐静萍却先开口了:‘听说你先前突发昏厥之症,现在好了吗?‘
张力一愣神,看来自己被散花天女误伤的事儿,玄阳子道长并没有告诉静萍妹子,估摸着还是因为这东西先前是玄阳子送给真如居士的物事。恐怕有些不方便说。
张力立刻点点头,道:‘我昨日夜间便已经苏醒过来了,没有什么大碍。‘
徐静萍‘哦‘了一声之后,有些惋惜地道:‘前日父亲设宴宴请金陵城中的青年才俊,原本我也是给你弄了一分请帖的,可惜你生病不能前来,实在是可惜了。‘
张力一听这话,忽然记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尼玛多好的一个与礼部尚书徐大人拉近关系的事儿呀,自己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眼见张力一脸的失望神色,徐静萍淡淡地道:‘我听说你也准备上京参加恩科考试?‘
张力收敛住心神,朗声应道:‘正是。‘
徐静萍微微点头:‘父亲昨日已经离开南京,回了京师。‘
说到这里,徐静萍走近了几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原本父亲还要盘桓些时日,不够刚刚收到了京师来的消息,皇上召父亲回京呢!‘
一听这话,张力忽然想起来了,历史上徐光启可不就是崇祯五年入的内阁么,虽说自己不是历史系毕业,并不知道是几月份的事儿,想必皇上召唤他,多半便是此事吧?
想到这里,张力笑道:‘徐大人恐怕是要入阁了!‘
徐静萍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张力半天,直到张力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才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你与朝中的人有联系?‘
张力没想到妹子反应这么大,哥本身熟读历史呀,当然知道徐光启今年要入内阁呀!
张力看见妹子一脸震惊的模样,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入阁与否的事,实在是最高机密,自己随随便便这么一说……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想必徐静萍也从徐光启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自己竟然说中了,在她看来,确实太过匪夷所思。
徐静萍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很快便想到了自己认为的答案--这张力恐怕是拣着好听的话儿说说而已,无意之间被他说中了而已。
很快徐静萍便不再说此事,毕竟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徐静萍开口问道:‘我要去天主教堂办点事,你要去吗?‘
张力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明代的天主教堂到底什么模样自己可没见过,而且听说这徐光启徐大人还是个天主教徒,不知静萍妹子去天主教堂办什么事?
张力答应了下来,两人一齐穿过马道街,来到油坊街上,一路向西北而去。
天主教堂位于南京西门三山门东面城墙下的一个角落里,是万历年间神宗皇帝特许意大利籍耶稣会教士利玛窦兴建的。主教堂是在京师,分教堂全国很多城市都有,南京的天主教堂绝对是最大的一家分教堂。
万历年以后,这里变成为了西方传教士聚居并进行传教活动的场所。
张力和徐静萍没多久便来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有着半圆形屋顶的罗马式建筑,当中一扇带石阶的门,四面开着许多窗子,周围装饰着许多稀奇古怪的花纹图案。
天主教堂旁边另建有宅第,供教士们居住。
当徐静萍通报以后,很快此地的主教容克什便出现了。
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德意志人,有着高高隆起的鼻子和向前突出的眉骨。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隐藏在眉毛底下,闪闪泛着精光。
尤为让张力感到惊讶的,是容克什那头金黄色的卷发,却按中国式样直梳上去,并且也像中国儒生那样,戴了一顶方巾!
容克什一说话,就将张力险些惊掉了大牙:‘啊!静萍小姐,幸会,幸会!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徐静萍简短地寒暄过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张力,笑道:‘容克什先生曾经去过北京,又在南京住了十多年,一口南直隶官话说得可比你标准多了哟!‘
张力有些悻悻然,自个儿说话与生俱来便带着些辽东的腔调,估计是属于以前本尊的。
本少爷可是东北纯爷们,这官话还真就这样了,不改了!
徐静萍又将张力介绍给容克什,容克什礼数非常周全,连连说道:‘久仰,幸会!‘还按照中国的礼仪,跟初次见面的张力躬身作揖。
张力对这些西方传教士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却也不带什么恶意。倒是这位容克什先生如此客气,而且自己还做了一身明朝人的打扮,让张力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的祖国,至少在明朝的时候,西洋人还是带着一种仰视的眼光看待的。
即使是在后世,恐怕洋大人们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傲立于地球,不过以眼下的情景看起来,大明朝相当给力啊!
这位容克什先生乃是德意志人,而德国正是张力后世留洋的国家,故而张力天生便对容克什高看一眼。
德国人虽然非常刻板,执着,但是德国却是最好的工匠与低级军官的产地之一。
虽说自己并不打算聘请什么德国教官,不过德国工匠却是相当想要的啊!
今日先认识认识,日后再找这位深入交流,当着静萍妹子的面,也不好太过于喧宾夺主。
打定主意之后,张力便装作对天主教堂颇有兴趣的样子,与容克什先生套起了近乎。
张力从谈话中得知,原来徐静萍今日是来给容克什送钱的。
先前容克什曾经拜访过徐光启,提到南京传教的信徒不多,天主教堂为了传教又经常布施些汤药,故而有些入不敷出,希望徐大人支援一二。
徐光启乃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这事自然是答应了。后来由于徐光启走得比较急,便委托徐静萍带来了一千两银子,算是聊表心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