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晨小姐带着灵儿姑娘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卫老,而卫老手上捧着一个锦盒!
张力有些惊讶,莫非是……
果然,若晨看了张力一眼,笑道:“前些天皇上得到马公公转呈的药方,龙颜大悦,今日你的封赏也下来了!”
院中众人一听是此事,个个都是一脸喜色,也不知是什么封赏?
张力先前并没有将这些事告诉安子他们,免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脸上挂不住。
现在张力一听封赏下来了,满怀期待地问道:“若晨小姐,不知……”
若晨点点头,转头对身后的卫老道:“卫老,把东西呈上来!”
卫老道了声喏,三步并作两步走,将锦盒递给了张力:“小神医,你打开盒子就知道啦!”
康兴安、高元良和柳如是齐齐凑了过来,眼睛死死盯住张力手中的锦盒!
张力心情也很激动,毕竟——这是皇上御赐的封赏!
只见那盒子上写着八个大字:“御赐金针,如朕亲临!”
张力缓缓打开了盒子,众人一声惊呼!
张力定睛一看,盒子中正是一套金针——真正的由黄金打制而成!
张力顿时觉得亮瞎了自己的狗眼,摸出一根金针拿到眼前一看之后,失声道:“针上有字!”
一听这话,安子将脑袋伸得长长地,恨不得眼珠子都要贴在那枚金针上了。
看了半晌,安子悻悻地道:“这两字他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怎么和平常写的不一样呢?”
柳如是看清楚了,笑道:“这是篆书呀!不正是‘御赐’两字么!咦,盒子里还有张纸呢!”
张力先前也看见这纸了,不过被金黄色的御赐金针亮瞎了狗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一听柳如是的话,张力连忙打开那纸,赫然正是一封盖着礼部大印的恩赐举监的文书!
明代初期对捐出身,恩赐出身一项控制极严,这一点与清朝类似。
不过清朝中后期,这出身只要有钱,要弄个举人出身那是给钱就办。
明朝一般在辽东地区恩赐得比较多,鼓励地方缙绅办团练,抗击鞑子,这事是见之于史料记载的。
等到了鞑子朝末期的时候,奈何朝廷与洋大人签的条约太多,财政崩溃,那却是只要有钱,别说出身,连官儿都是明码标价的了……
张力正好是出生辽南金州卫,所以礼部顺理成章的用了“助剿建奴”几字,恩赐下了这个举人的身份。
安子欣喜莫名地道:“哇!少爷,你现在也是举人大老爷了呢!咱们金州卫的举人老爷,那可只有几个人啊!少爷这般年轻的,绝无仅有!”
柳如是微微一笑,对张力施了一福:“啧啧!给举人老爷请安了!”
张力哈哈一笑,道:“免礼——”
若晨皱了皱眉头,给张力泼了盆冷水:“朝廷恩赏到举人为止,若要往上爬,还是得参加会试,考中进士才行。也不知你文章做得如何?”
张力心情顿时一落万丈,暗自忖道:要和东林党那帮龟孙子比八股文,估计本少爷只有吃尾气的份了!说不得,还得另辟蹊径呐……
安子现在对张力那是敬若神明的,立即便高声道:“大小姐,咱们少爷文章自然也是做得极好的!没准下一科就能高中进士呢!”
若晨微微一笑,看着张力道:“若是如此,本小姐拭目以待!”
顿了一顿,若晨又道:“你现在既然以‘东事’恩赐了举人出身,济世医社是不能待下去了,必须退出,否则便是坏了济世医社的规矩。”
张力知道,这“东事”指的就是辽东之事,自己恩赐举人用的是“助剿建奴”之事。济世医社规矩是恩荫子孙后代科举出身,自己现在这举人身份,确实不方便继续待在济世医社了。
先前那是自己地位太低,故而想跟着组织混,现在既然有了这举人身份,那可是比什么狗屁医士强一百倍的——在张力看来,以济世医社目前的状况,自己不可能再向上爬了!
想到此,张力点点头道:“一个济世医社而已,顶天了不过混到个济世医卿,有什么意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科举才是正途!”
柳如是在一旁击掌道:“说得好!好男儿正应科场建功!”
若晨看了柳如是一眼,神情中带着一些复杂的神色,暗自忖道:看来这柳姑娘与张力关系匪浅呀……
若晨心里一阵失落,不过以她的身份之高贵,又如何可能表现出一分半点来?
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若晨便告辞而去。
送走了若晨之后,张力看了一眼柳如是,笑嘻嘻地道:“如是妹子,出来这么久了,你想不想家啊?”
柳如是一愣,蹙眉道:“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力笑道:“本少爷掐指一算,这蓬莱县城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咱们到你家乡去避难如何?”
“什么?!”安子、高元良和柳如是齐声惊呼,眼中都是露出惊异的神色!
很快,柳如是脸上的神色由惊异转为惊喜,急切地道:“你是说去南京城?”
张力点点头:“正是!”
安子忽然一声大笑,连忙凑到柳如是身旁:“柳姑娘,安子我早听说你在金陵城人脉甚广——啊!不!美女脉甚广!一定给我介绍一个啊!”
柳如是这会心情好,笑道:“看在你家少爷份上,到时候给你介绍个俏丫鬟吧!”
安子喜得抓耳挠腮,连连点头称是。
张力看得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既然我必须退出济世医社,那么这玄武腰带便要还回去了……”
高元良想了想,有些顾虑地道:“少爷,那济世医社的刺青呢?也要抹去么?”
张力沉思良久,到:“万历皇帝建立济世医社的本意是好的,为了救治瘟疫。可惜这济世医社发展到现在,和官场一样,已经被人玩坏了!内部充满了派系倾轧,尔虞我诈!这刺青我就保留下来,以后我若身居高位之时,未必不能重建另一个为老百姓服务的济世医社!”
大家一听张力这话,顿时鸦雀无声……
当张力来到蓬莱县衙的时候,这里正乱作一锅粥!
叶问天昨夜遇刺身亡,现在济世医社在蓬莱县最高职务者,便是穆医丞了。
显然穆医丞还未从悲伤中缓过劲来,两眼空洞,坐在县衙大堂主位上发呆。
大堂里陈医令,陆医令和许医令说些什么,穆医丞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正恍恍惚惚间,忽然听到了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传入耳朵。
“众位大人有礼了!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听说医卿大人突发疾病而亡,莫非大家在讨论叶医卿和曾医令空出来的位置,有谁接任??”
众人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力!
陆医令一脸的不高兴,怒斥道:“放肆!我济世医社的职位升迁自有朝廷做主!大家现在在商议医卿大人的后事如何操办,你……你这不识尊卑的狂妄小子,莫非你也想染指医令之职?”
大堂中本有不少济世医士,大伙顿时一顿哄笑!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碰见了王县令,听说这次瘟疫已经被扑灭,众位大人想必是要马上会京师述职了吧?”
许医令眉头紧皱着,心想,这小子现在说这个干嘛?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笑嘻嘻地道:“济世医社所有权力仅限于瘟疫期间,既然朝廷已经宣布瘟疫结束,大伙这身份眼目下可又都是郎中了哟!”
这话说得不假,须知济世医社一切凌驾于地方官府和普通百姓的权力,仅限于瘟疫期间而已!
穆医丞干咳了一嗓子,厌恶地道:“张力!你进了我济世医社之后,便行为怪诞,举止乖张!这次回京师述职,老夫便要上报朝廷,革除你的医士之职!”
陆医令一听这话,大喜道:“医丞大人英明!这小子狂妄自大,目无尊长,若是留在济世医社之中,定然会污了咱们的名头!”
大堂之上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众人都感觉心头畅快无比!
这也不奇怪,毕竟这次瘟疫功劳几乎都被张力一个人抢完了!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张力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朗声笑道:“不劳各位操心了!在下今日前来,正是交还玄武腰带,退出济世医社!”
众人大吃一惊,许医令脱口而出道:“张力——你说什么?你自己退出济世医社?”
张力一脸不情愿地表情,摇头道:“唉!我是做梦都想与诸位大人共事呀,可惜朝廷下的旨意,说在下这次瘟疫略有寸功,恩赐举人出身!可是这却违了济世医社的规矩,说不得,在下只好辞了医士之职,勉为其难地当个举人老爷吧!唉!在下跟诸位大人还没处够呢!”
张力这话一落地,整个大堂之中针落可闻!
众人蝇营狗苟,尔虞我诈一辈子,恐怕也混不到医丞之位!
只有医丞之位,才能恩荫一子举监!
这张力——竟然自己便受了朝廷的恩赐,成为了举人!
除了穆医丞之外,堂上众人脸上全部挂满了黑线,个个都低头不语!
张力将玄武腰带往大堂上一扔,转身便走!
众人一抬头,只见张力已经走到门口,远远地飘来了一句话:“总有一天,我要将济世医社这片天,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