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瑶是我的女儿。”鱼谦皱起眉头,有些不情愿的答道。
鱼姓虽然罕见,可也不是没有,不过十年前s市自杀的鱼瑶那自然只有鱼谦的女儿了。
这件事虽然影响不大,但也不算什么机密事件。对方既然自称省厅的人,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这群身份不明的人物搭上了省厅这趟车,查查过去的件宗自然轻而易举。鱼谦不奇怪对方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只是对为何提起这件事有些疑惑。
“不知你一定要进我们专案组,是否因为这件案子”吴沁源单刀直入,直接挑明了鱼谦的心思。
当下屋中众人听得此语各怀心思,刘正明和甘支队以为对方看破了鱼谦想查明旧案真相的心事,而张李两名专员则以为吴沁源要以此为突破口拉鱼谦进组。至于鱼谦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吴沁源此语隐含的一个信息:女儿的自杀案和当前这两件案子极有可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是怎么说不是又怎么说”鱼谦下意识的问道
“不管是还是不是,我希望鱼警官明白一件事,十年前你没能查出另一个结果,十年后,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可以查出不同的结论呢”吴沁源看着鱼谦淡淡的说道“我们来之前,也了解了一下案件的进展,可是看起来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不是吗”
“僵局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头一次见有人管一件只查了一周的案子叫僵局的。恰恰相反,现在我们各项调查都在稳步的推进中,很快就能获得新的进展了。”鱼谦不屑的说道“外行就不要说外行话,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说的对,专业的事自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最为适合。”吴沁源接过鱼谦的话头说道“所以在我看来,你们的调查方向十分的业余别说再等一周,便是再等几个月也不会有新的结果。”
“哼,对于你们这种刑侦的外行,我多给你们解释一句,就算我输了。”鱼谦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刑侦也许我没有鱼警官专业,但是这两件案子确实不是你们能查得清的,比如说”吴沁源抬起右手伸出两根细长有力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圈“那块岩片,不是我们,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它来自哪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你!”鱼谦一惊,仔细的将眼前这名年事已高的枯瘦老者重新打量了一番,思索片刻心下已然了然“你莫非就是那个鉴定岩片的博物管技术员!”
“正是老朽。”吴沁源微微一笑“另外你们送来的其余藏品我也一一的检查了一遍,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鱼谦急切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介入调查的原因了,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问题。”吴沁源并未回答鱼谦的疑问“并且此次来也是通知你们,这批藏品已经作为重要的物证转由我们保管了,如果还有同类物品也请今天一并交割给我们。”
“荒唐!这批藏品是我朋友交由我保管的,并非是登记在警局的证物,你们凭什么据为己有我奉劝你们还是好好翻翻刑法,第270条将代为保管的他人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拒不退还的,将处以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一句作为重要证物保管,就转由你们保管了笑话!”鱼谦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头一次在耍无赖方面鱼谦碰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刘正明和甘支队自从吴沁源开口之后,便闭紧嘴巴旁观。虽说鱼谦今天冲动的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对方神秘的来历和部里语义模糊的文件,也让两人心里埋下了许多的疑惑。对于这个所谓专案组的身份,也充满了好奇。况且鱼谦说的不错,这次交接的许多细节实在是太不和常理了,他们心中也积压了大量的疑问,也想看看对方是如何解答的。
“鱼警官,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带着公安部公文来交接的。你配不配合是你的事,况且我们也并不在乎,因为你的调查结果在我们看来一文不值。”吴沁源语气刻薄的说道,毫不在意鱼谦已变的铁青的脸色“你尽管把你的调查结果装在你的脑子里,不用告诉我们,我们也不需要。马雯案和李曜战案的相关人证物证,我们自己来调查,如果你拒绝交出那触犯刑法财务侵占罪的可是你,希望你好好想清楚。总之就一句话,我们来这里交接,本质上就是要你们退出这个案子,只要你们不要参合进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吴沁源这段话说完,不仅鱼谦刘局等三人脸色大变,张专员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刚才张专员一力撺掇吴沁源,实际上是希望将鱼谦拉进来。他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眼便看出鱼谦已经是一名神示者了,只是看样子其本人并不知道。吴沁源在s市盘踞多年,加上其惊人的记忆力,他本想让吴沁源出面来判断鱼谦身份是否清白,能否拉其来到这边的世界里。谁知吴沁源虽然一语道破了鱼谦和这边世界产生联系的根源,但是接下来却话锋一转完全没有给自己插嘴的机会就把这么一个上佳的龙牧苗子推出去了。
自昨天任源明确表示拒绝接受吴沁源作为自己的龙牧之后,张李二人就在对龙牧的人选而犯愁。龙牧的甄选不比寻常,因为在行动中龙牧是直接进行监管和判定其异人搭档是否叛变的最重要一环,甚至掌握直接引爆其心脏内氮素炸药的安全码。如果龙牧与其搭档异人不和或是发生冲突,其后果不堪设想。作为有劣迹前科的任源,先不提能否保证龙牧的安全,如果任源拒绝接纳,那么接下来的工作根本没法开展,更何况死亡对任源偏偏并没有什么威胁。
而鱼谦则让张专员生出了一个新的念头,身世清白,已获得神示,最重要的是拥有丰富的刑侦经验和对那个世界的深刻仇恨。要知道对于神示者来说,他们能够认识到普通人看不到异常,便比普通人更容易异变为异人踏足那个世界,对异常抱有敌意的神示者无疑更容易守住作为人的那一部分,这是很难得的优点。如果任源能接受鱼谦作为其龙牧,那么对当下s市的局势堪称最优解,无论如何这都值得一试。
吴沁源自然也看穿了张专员的小九九,不过他的想法更加的纯粹,任源前车之鉴尚在,伤流年后车之覆已生,他无论如和都不想再把无关的人卷进这个绝望的深渊中了,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没有人能够得到救赎,又何必让更多人受苦呢
“好,很好,非常好。”鱼谦怒极反笑,起身说道“我们不参合就是最大的帮助很好,把交接文件给我看一眼。”
在旁边装了半天死人的省厅警员忙把桌子上的文件推到了鱼谦面前,鱼谦翻开文件细细的查看,整份文件内容详实手续齐全。尽管能看到很多赶工的痕迹,上面的签字和公章在阳光下还闪着细碎的光亮,并未干透,用手一抹便沾上了黑红的色料。但是其中的文件却是一样都不少的,要比他之前签过的交接文件齐全的多,甚至准备了备份。
此时此刻鱼谦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之前的努力只是另一个笑话。人生前二十年的苦难被他视为上天给予自己的财富,换来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然而只不过短短六年老天就戳碎了他的人生,毁了他幸幸苦苦建立起来的小确幸。
现在自己抛弃了一切只为了换亡故的女儿一份公道,老天又把这一叠公文摆在他面前,告诉他这十年来所有的努力一文不值都是徒劳。鱼谦捏着文件的手渐渐开始发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几乎将厚厚的a4纸捏碎。
刘正明看到鱼谦晦暗不明的脸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白,心中不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安静至极的会议室中幽幽的回响。
手续挑不出问题,又有局长和支队长站队佐证,手中掌握的线索对方也根本不屑一顾。细细想来自己已然没有任何和对方讨价还价的筹码了。那份自信专横的气质如水银泻地般从鱼谦壮硕的身躯中溜出,短短几十秒鱼谦仿佛苍老了十余岁,那个燃烧在鱼谦心中释放着无穷精力的源泉终于熄灭了,当他佝偻着宽阔的背部颤抖着坐回椅子时,看起来竟比对面年逾八十的吴沁源还要沧桑。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工作,对你们来说毫无价值,是吗…”鱼谦哑着嗓子问道
“是的,我们这边只希望贵局刑警退出案件的调查工作,不要对我们专案组的调查产生影响。”吴沁源严肃的说道“至于你接不接受这个结果,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内,如果干扰到了我们的工作我们会提请你的上级向你问责。”
“嗯,我接受。”鱼谦低声说道“我找不到不接受的理由…”
张专员想开口说些什么,扭头看到吴沁源正眼神凌厉的盯着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那么接下来…”省厅的警员眼看这番争吵终于有了结果,忙开口说道
“既然不需要我们市一队,接下来你们看着办吧,一切听从组织安排,我手头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鱼谦打断了省厅同志的话,不顾众人的目光踉跄的走出了会议室
…
鱼谦在市局大楼里迎着路过同事们惊诧的目光漫无目的走着,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十年前他失去了希望。而十年后他又被亲口告知自己失去了价值,那么回首自己这一生,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鱼叔,鱼叔!鱼叔!”一个人用力的扯着他的衣襟大声喊着
“听着了,没聋呢。”鱼谦被扯住了脚步,停下来不耐烦的说道
“鱼叔,我打你电话你一直不接,队上的人说你上来开会关机了,我这就跑来找你了。”柏天清不知道今天鱼谦怎么突然变了一个样一脸的丧气,抓着他的衣襟依然不松手。
“啥事说。”鱼谦伸手往回拽着衣襟,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柏天清想说什么。
然而接下来柏天清的话却让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刚刚我和xx派出所交接了孟浮笙的口供复核件,交接的民警说,孟浮笙中途支开了保姆要他给我稍句话,说有事情要私下向我们咨询一下,要我们联系她!”